何九霄心有所盼所以幾乎是一路小跑著上山來到觀內,一入觀,手中的玉石似是共鳴般,更是霞光溢彩,在這一瞬,連帶著漸漸粗重唿吸,和目中都露出強烈的期待。一入後院後,便看到了道長身邊端坐的少女背影,少女年紀不過十五,即使身著一身簡單的碧色連雲衫,卻依舊不掩其端莊高貴。烏黑卷發盤起,堆髻雲鬟下,薄唇光潤微抿,肌膚在身後的積雪映照下更顯稚嫩無暇,少女四周四周落下了積雪,白中映碧,加上晨光淺淺映照,越發嬌豔華美。更讓這年過半百的老人淚目是,少女歪頭微微發愣的神態與體態和自己的女兒是如此相像,此時何九霄心裏已經認定了一半。


    卿雲聽到道長迎客之後,趕忙緩緩起身迴首,這一迴首,麵前的老人眉頭深皺眼底漸漸浮起淚水般的亮光。最後一顆晶瑩的淚水隨著一片飄雪落在了地上。卿雲看到眼前的老人時,突然腦海中翻天覆地的記憶隨著湧來,確實另一個女人的影子,是從什麽時候開始,這張臉從自己的腦海裏漸漸的模糊了,當它再次呈現的時候,竟然會覺得有那麽一點,陌生。何九霄看著眼前的孩子,美得荷澤一般幹淨。骨子裏透出的傲氣,眉目間的清秀,神態中何九霄似乎看到了殞命的亡女,突兀的心跳聲裏另一個唿之欲出的一個名字,隱隱約約在腦海中浮現,乳白色的霧靄裏,一張明媚而憂傷的臉漸而明朗……心中更覺無比感慨。而卿雲從懷裏拿出那枚熠熠發光的玉石,何九霄看到玉佩上熟悉而華麗繁複的花紋,顏色已有些發舊,猛地向後退了一大步,身後的小廝嚇得不輕急忙上前攙扶著,終於這位久經沙場馳騁天下的老將軍露出了自己的悲愴,如同枯葉掃地,唯剩滄桑。


    卿雲看著兩款成壁的玉佩上七彩絲線纏著白玉蓮編就的纓絡,看著眼前這位滿目悲愴滄桑的半百老人。突然心中無限感慨,也不知是什麽一種心情,隻覺得無限憐憫與同情,更有種難以言喻的悲涼漸而心生。當下卿雲隻覺胸口悶痛,仿佛有條毒蟒,正在髒腑盤旋纏繞,瑩白的額頭溢出汗珠,咬牙皺著眉頭捂住胸口。下一秒如雨落下的鮮血,在潔白的雪地裏赫然一抹嫣紅綻放猶如秋天綻放的紅葉。


    有人在冬風淩冽裏,靜靜地等,等著春暖大地,等著萬物複蘇;黃昏天色下,這皇城裏擎天般的魏樓高閣直聳入雲,撥過層層霧雨,陳玄禦仿佛置身巨大的蛛穴周遭皆是殘肢碎體,明明是靜心安神的佛香陳玄禦卻隻覺血腥氣直衝人嗓子眼,令人作嘔。而他一步一步,拾階而上。而宏偉輝煌的皇城中最大的一座殿宇,正一步一步,被他踏於足下。


    陳玄禦按禮出塞前前來拜別太後,一入禧梧宮正殿,滿室靜謐,幾個侍立的宮女垂著頭,連喘氣都加著小心。紫銅熏爐裏燃著珍貴的龍涎香,如嫋嫋青煙般細細散開,彌著屋內異香撲鼻,光潔的墨石鋪地直欲照出人影來,上首端坐著太後趙氏


    “玄禦,邊塞幹冷可得多注意身體,別被那邊的風沙傷了身子,你和玄琦現在年紀尚小不覺,等大年紀大了,可後悔來不及了”


    “太後教育的是,玄禦心裏記下了”陳玄禦微微一笑躬身作福,彎腰行禮,神色恭敬。


    二人在殿內有一搭沒一搭地寒暄客套,似是想到了什麽般,屋子裏響起太後趙氏低低的笑聲,隨即那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明顯,陳玄禦緩緩抬首看著眼前這個容貌秀麗白皙,舉止華貴,笑容溫柔可親的國母,若不是親眼見過這個女人的血腥惡毒,自己怕也會被她這般活菩薩的做戲騙了過去。


    突然太後抬起手理了理因笑而微散的雲鬢,陳玄禦台下背手看著她眸色深黑,如同夜晚的大海靜寂無聲,趙氏的眉梢的弧度變得異常柔和,輕緩地點了點頭輕笑道:“哀家記得,你與謹越的情分可比你其他皇兄皇弟還要親上幾分,如今謹越這孩子也....”


    太後唇邊噙著的笑意,頓了半晌


    “長大了啊“


    “都是長大了,在天翱翔的雄鷹”說到這陳玄禦負手而立無聲而笑,隱著乖戾警惕,看著高位上陰戾的趙氏,趙氏眼中忽的閃過了一絲狠厲,正欲再開口時,宮門小太監的尖利的聲音高起”容妃娘娘,萬福金安”


    來者正是林月嫣,皇帝賜字容妃予以花容月貌之意,林月嫣身著淺藍的水蘭落紗裙,六支琉璃玉簪挽發,仿佛柔麗、端華之美蓋過了所有後宮的風華,大有豔絕六宮,一枝獨秀的意味,林月嫣於其他閨閣小姐嫻靜守禮不同,她有野心有手段他內心深知一昧的優雅嫻靜可吸引不了皇帝,林石毅送入宮的丫鬟侍女各個一等一的嬌豔可真正受到林月嫣喜愛的卻是一個其貌不揚甚至可以說是可怖的丫頭紫芝,半邊殘缺的臉孔浮現著被火灼傷的痕跡,大片疤痕蔓延到脖頸處,後梢的頭發也亂蓬蓬的,甚至還被燒掉了一小撮。可此女卻是十年前青樓妓館他人爭先模仿的對象,床榻之術精通無比,也是因為她林月嫣才得以皇帝厚愛,夜夜歡歌。


    陳玄禦聽聞容妃前來,正愁如何脫身,自古後宮女子不便與宮外男子共處便乘機退身請安告辭,根本不管太後陰沉無比的目光,這邊林月嫣也一步步的踏入店內,搖曳的珠翠於燈火中相碰,發出一串串的清脆,太後暗暗蹙眉,仿佛黑夜裏錯失獵物的母狼,兇狠而陰沉。


    “太後,這宮內珠胎暗結冤魂怨鬼,可別被陰風吹傷了身子!”高榻上的太後趙氏目光一厲,聽見陳玄禦用平和的嗓音幽幽的說著,臉上掛著宛若六月間的暖陽,可言語卻像寒冰裏冽過的銳刀,帶著巨大的怨恨和兇狠一般迎麵撲了過來,刀刀直取要害!太後望著陳玄禦離去的背影,高榻上的趙氏此刻滿目戾氣,目光狠厲的叫人不敢正視,一股寒意從脊椎上漸漸的升起,籠罩了她。入殿的林月嫣和陳玄禦撞了個滿懷,林月嫣本想訓斥嚴戒不曾想卻是朝思暮想的陳玄禦


    “呃...”


    “不曾想衝撞了‘皇嫂’,玄禦在這給‘皇嫂’賠禮了!!”


    陳玄禦抬眼淡淡著瞧著輕輕地揚起嘴唇,笑容未達眼底,可林月嫣卻沉醉在這一笑間,頓時春心蕩漾,連著身子都軟上了幾分


    “無妨無妨,玄禦....”


    “多謝皇嫂體恤,臣弟告退!”似是避著洪水猛獸般,陳玄禦大步一跨的繞開了林月嫣直衝衝的走了,獨立林月嫣一人在原地悻悻不已,看著遠去的陳玄禦背影愣神,不同於太後的陰沉,林月嫣滿目秋波,瀅目流轉。


    出了禧梧宮,陳玄禦一路向前來到了內宮門處的車轎內,此時白子風早已正坐車內,似是在閉目養神,陳玄禦迴頭看了一眼四周,剛剛入夜不久,各宮都在準備晚膳幾乎沒人在內宮門出閑逛,便長腿一跨,一步邁進了車轎內


    “走!”


    馬車上的小廝聞言高揚馬鞭,本就冷清寂靜的宮門道上揚起了一陣馬匹的嘶叫聲,也在這時車轎下的錦簾輕輕挑動微不覺察,隨即篤篤的馬蹄聲淩亂撲散在淒風冷霜之間。淹沒在皇城各宮熱鬧的碗筷聲中,隻有宮門口的幾個侍衛,緩緩目送著馬車出了宮。


    馬車如常緩緩駛向靖海王府,而陳玄禦和白子畫在約乘另一艘車轎來到了正對皇城的福祿山上,二人剛立穩身形,便看到皇城內瑩瑩的紅光中看見了數計股黑煙,和火舌們高低不齊的往上冒,映紅了半邊夜幕。


    “子風兄好本事,到底是如何控製這火在咱們走後這麽長時間才燒起的,並且是這次咱們未曾踏進的滿華苑?”


    “哈哈哈哈,我隻是想到上次玄禦你裝醉攜酒逃出滿華苑,那酒盞酒壺怕是現在還被你藏在樹根下呐,我將買來的蛇脊上綁緊的火藥,又將蛇下了那日的酒蠱,蛇一入宮後自是去找那日的酒蠱,而火線被引,等到那蛇找到酒蠱差不多便是火藥引炸”


    “樹根幹燥淋酒,大火雄起。哈哈哈哈,子風兄好計策!”


    二人相視大笑


    “隻看謹越兄如何了”二人隨即凝重的看向火光滾滾的皇城,


    另一邊的皇城內,各宮隻顧滿華苑救火,未曾注意到屋瓦之上的一襲黑衣青色冷光突然出現,隻一閃,便將黑煙隔斷。如跳動靈活的燭光,影影綽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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