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忠海將手放在火爐邊烤,道:“煮一碗薑湯給他灌下去,能不能活就看他造化了。”


    一大媽倒了一盆熱水,道:“我先給他擦擦臉,這孩子看著怪可憐的。”


    “沒事,我去煮。”易忠海起身找一塊薑放進鍋裏煮了起來,一大媽擰幹毛巾小心翼翼替張鎖擦去臉上的泥土。


    隨著張鎖的臉越來越幹淨,一大媽也忍不住讚歎道:“老易,這小子還是個俊小子呢。”


    易忠海端來一碗薑湯,看了看張鎖笑著道:“你還別說,這小子樣貌真挺俊。”


    “我來了扳開他的嘴,你給他灌薑湯。”


    一大媽聞言接過薑湯,剛灌了小半碗,張鎖就吐了出來,易忠海麵露笑意道:“這小子活了,我去煮點粥,你把雨水抱過來吧,大清不在柱子照顧不了她的。”


    一大媽點了點頭,欲言又止的看著易忠海,最終還是沒有開口。


    五分鍾後,張鎖意識開始清醒,眼睛睜開動了動,隨後便狂吐了起來,吐出來的水涼如寒冰。


    易忠海見狀連忙上前,拍著張鎖的後背,張鎖迷茫的打量著眼前的一切,一大媽放下何雨水,端了熱粥給張鎖喝。


    張鎖顧不得燙,大口大口喝了起來,易忠海輕輕拍著他的後背道:“孩子慢點喝,小心別嗆著了。”


    張鎖一口氣喝完粥,直接在炕上給兩人磕起頭來,易忠海連忙扶起他,“孩子快起來,我們受不起你這樣的大禮。”


    張鎖眼含熱淚道:“你們受得起,如果沒有你們我肯定凍死了,你們二位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爹!娘!”張鎖邊叫邊磕頭,易忠海和一大媽的心像是猛然被人抓了一下,隨後便綻放出各種各樣的火花,幸福瞬間直衝天靈蓋,讓人昏了頭失了神。


    這是他們多麽期待的稱唿,就連做夢都渴望有人叫的稱唿。


    一大媽揉了揉濕潤的眼眶,她心裏已經有了決定,她要收養這個孩子!


    易忠海壓製住內心的喜悅,他是打心眼裏喜歡這個孩子,“孩子你家裏還有人嗎?”


    張鎖搖搖頭,眼含熱淚哽咽道:“我爹打日本鬼子死了,我娘帶我逃難到北平後也餓死了。”


    “如果你們不嫌棄,我以後就叫你們爹娘,我沒病身體很健康,我還能幹活,我一天隻吃一個窩窩頭就行。”


    張鎖說完又是一陣磕頭,一大媽心疼不已,易忠海連忙拉住他。


    一大媽拉了拉易忠海衣袖,勸說道:“老易,我們就收下這個孩子吧,多好的一個孩子。”


    易忠海繼續問道:“孩子,你叫什麽名字?”


    張鎖內心滿是苦楚道:“狗蛋。”


    “你沒有大名嗎?”易忠海問道。


    張鎖苦笑道:“我媽懷我的時候,我爹正好參軍打鬼子去了,他說迴來再給我起名字。”


    “但他沒有迴來,所以我沒有大名。”


    “您可以給我起一個嗎?”張鎖期待的看向易忠海。


    易忠海內心狂喜不已,臉上卻是雲淡風輕,平靜道:“你願意跟我姓嗎?”


    張鎖喜極而泣道:“謝謝爹收留我,兒子以後一定孝順你,聽你的話!”


    易忠海摸著張鎖頭發道:“瑞雪兆豐年,希望你渡過這個大雪天後,年年都是豐年,就叫你易豐吧!”


    “謝謝爹給我起名字!”易豐剛準備磕頭,易忠海就扶住了他,“以後就是一家人了,你別那麽見外。”


    易豐激動的點了點頭,他總算是賭對了一把,他就知道易忠海一定會收養他,這下他不用再忍饑挨餓擔心被餓死了。


    易忠海揉了揉易豐頭發,道:“你先躺著休息,我去給你扯幾尺布做衣服。”


    “爹,我穿你不要的舊衣服就行,不用做新衣服的。”


    一大媽笑著道:“你爹衣服那麽大,你怎麽可能穿得下,聽你爹,你先好好休息,養好身體再說。”


    “老易順便割點肉,給孩子補補身體,孩子都瘦脫相了。”


    易豐忍不住哭了起來,有家的感覺真好,他以後一定會讓他們過得幸福的。


    一大媽抱住易豐,安慰道: “好孩子,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你千萬不要和我們客氣,別人家孩子有的,爹娘也不會缺你。”


    易豐直接嚎啕大哭起來,這是他來這個時代後,第一次感覺到被人真心對待。


    一大媽輕輕拍著他的後背,安撫道:“不哭,以前的苦日子都到頭了,以後娘疼你。”


    易忠海轉身揉了揉眼睛,這就是有孩子的感覺嗎?整顆心都暖暖的,現在他已經知道一大媽不能生育 ,但他依舊沒有拋棄她。


    哪怕背負萬千流言蜚語,他都不會和一大媽離婚,因為他愛她。


    入夜,易忠海撿了個小叫花做兒子的事,已經在整個大院傳開,有人看笑話,有人祝福,更有人坐不住。


    聾老太太就是坐不住的那個人,易忠海有兒子了,還能安心給她養老嗎?


    中院易忠海家,易忠海滿臉通紅的舉起酒杯,道:“大清!老賈!老劉!幹了這杯。”


    三人舉杯和易忠海碰了起來,一大媽在一旁開心的抱著何雨水,易豐穿著傻柱的舊衣服,在一旁逗何雨水玩。


    劉海中臉上橫肉抖動,文鄒鄒道:“老易這也是天降麒麟兒了!易豐這小臉一看就是做大官的料。”


    老賈心裏滿是不屑,一個小叫花也配叫麒麟兒?隻有他兒子才配叫麒麟兒!


    何大清迷迷瞪瞪道:“別說,這孩子確實有股別的孩子沒有的英氣,比我家那個傻兒子好多了。”


    易忠海笑得很是得意,畢竟沒有人不喜歡別人誇自家兒子,“大清柱子人挺好的,你別老是打擊他。”


    何大清搖搖頭道:“那孩子就是一根筋,不罵不行。”


    屋外,傻柱正傻乎乎的跟在賈東旭身後,“東旭哥你等等俺。”


    賈東旭突然停下,傻柱直接撞了上去,賈東旭滿臉憤怒道:“柱子你眼瞎啊!連我停下來了都看不見。”


    傻柱怯怯道:“對不起東旭哥,我不是故意的。”


    賈東旭摸著下巴道:“易忠海收養了個小乞丐,我們必須得讓他明白這個院裏 ,誰才是老大。”


    “一會兒你去把他叫出來,我從背後偷襲他,我們倆揍他一頓。”


    傻柱激動的點了點頭,打人他最喜歡了,後院的許大茂和劉光齊就經常被他們揍。


    “我這就去把他叫出來!”


    易忠海家,四人都喝得酩酊大醉,搖搖晃晃起身準備離開,就在這時傻柱突然闖了進來。


    “哎喲!”何大清直接被撞到在地上,“那個沒長眼的撞過來了。”


    傻柱嚇得瑟瑟發抖,何大清看到是傻柱,氣就不打一處來,一把拎起他就狂扇屁股。


    “你這個癟犢子,走路風風火火的幹嘛?”


    傻柱哭著道:“是東旭哥讓我來騙小叫花出去挨揍的。”


    老賈瞬間清醒,大吼道:“柱子你可不能胡說八道,我家東旭怎麽可能做這種事。”


    劉海中冷笑道:“老易你要小心點了,光齊沒少挨這兩個癟犢子打,


    你兒子個子太小了,賈東旭這個半大小子要是下狠手,說不定就把你兒子打殘了。”


    門外的賈東旭氣得直砸紅漆大柱子,咒罵道:“這個憨貨!真是幹啥啥不行。”


    何大清拎起傻柱道:“老易你放心,我今天就把這死孩子打一頓,保證讓他不敢欺負易豐。”


    以往何大清打傻柱,易忠海都會阻攔的,但是這次他沒有,


    他眼神不悅的看向老賈,如果連兒子都護不了,他還有什麽資格收養。


    老賈嬉笑道:“東旭愛開玩笑,但是絕對不會亂來的,


    他雖然和易豐同歲,但比易豐高那麽多,哪裏做得出來這種以大欺小的事。”


    易忠海冷冷道:“我今天把話放這裏了,誰敢欺負我兒子,我就提刀和他玩命!誰打殘我兒子,我就打殘他全家!”


    老賈咬著牙,賠笑道:“我會警告東旭的。”


    幾人走後,易忠海揉了揉易豐頭道:“兒子,院裏誰敢欺負你,你就告訴爸,爸給你撐腰。”


    易豐擦了擦眼淚,道:“爸給我你洗腳。”


    易豐倒了一盆熱水,端到床前 ,給易忠海脫下鞋子洗了起來,在酒精的作用下,易忠海忍不住掉出了淚水。


    “媽我也給你洗腳!”一大媽受寵若驚看著易豐,“媽還要抱妹妹,你自己洗洗先上床睡覺。”


    易豐搖搖頭道:“我今天白天睡了一天,媽你白天既要照顧我,


    又要照顧妹妹,肯定很累了,你先休息,我來抱妹妹。”


    一大媽笑著道:“你還那麽小,哪裏抱的動妹妹。”


    易豐笑著鼓起手臂道:“媽你別看我小,其實我力氣很大的。”


    最終一大媽拗不過易豐,隻好將何雨水放在嬰兒床 ,讓易豐給她洗腳,易豐一邊洗她一邊哭。


    一大媽上床後,易豐在嬰兒車守著何雨水,一歲多的孩子,卻還是瘦瘦小小的,連路都不會走。


    一看就是營養不良,不過也對,喝米湯摻雜豆奶粉能有營養才怪。


    “媽,大清叔為什麽不搞一隻母羊,這樣雨水就有羊奶喝了。”


    一大媽苦笑道:“以前弄過一隻,讓柱子割草喂,結果柱子偷懶沒去,把羊餓死了。”


    “不過你大清叔也不缺錢,奶粉也沒少著雨水。”


    夜色漸深,一聲嬰兒啼哭突然響起來,一大媽剛想起床,易豐就抱著何雨水哄了起來。


    “媽你繼續睡,我來哄妹妹。”


    一大媽起床接過何雨水道:“小孩不能熬夜,你快去睡覺吧。”


    “我還不困我陪媽。”


    不一會兒,何雨水就睡著了,一大媽將何雨水放進嬰兒床,低聲叫易豐上床睡覺。


    易豐躺下後,一大媽輕輕的拍著他的後背,哼著歌謠哄他睡覺。


    易豐內心有些感慨,一個家的幸福,永遠是來自家人的愛。


    翌日清晨,易豐揉了揉眼睛,一大媽已經起床做早飯了,他翻身起床去幫忙。


    “媽我來幫忙!”


    一大媽笑著道:“你幫忙看看妹妹醒了沒,我這裏不用你幫忙。”


    易豐去嬰兒床,何雨水已經醒了,正傻傻乎乎的抱著手指頭啃,易豐摸了摸她臉蛋,她就傻嗬嗬的笑個不停。


    不一會兒易忠海也起床了,一大媽今天做的是手擀麵,臊子是昨天晚上的剩菜。


    一家三口坐著吃了起來,易忠海將碗裏肉片夾給了易豐和一大媽。


    易豐連忙多夾了一片迴去,道:“爸你要上班幹體力活,這肉你吃。”


    易忠海強硬道:“不用,廠裏中午的飯菜有肉,你正長身體你吃。”


    一大媽也笑著道:“你爸讓你吃,你就吃吧,咱家其實條件還算可以。”


    易豐點了點頭大口吃了起來,一大媽說道:“老易,雨水有點缺鈣,你和大清說一聲,他都多久沒給孩子買奶粉了,成天吃麵糊糊哪裏行。”


    “小豐也缺營養,這孩子太矮了,根本不符合這個年紀的該有的身高。”


    易忠海麵色陰沉道:“我一會兒和他說,這老小子有的是錢,他平時去那些大酒樓、大官家幫忙炒一次菜就能拿不少大洋。”


    “以後咱們家,一天至少吃一頓肉,這樣小豐的身高應該很快就能上來了。”


    現在這個年頭比較混亂,袁大頭和法幣(金圓券)混合使用,由於政府造錢無節製法幣很快就會崩潰。


    現在一百法幣能買一條魚,到了1948就隻能買兩粒米。


    易忠海出門上班後,易豐也沒有閑著,拿著掃帚就開始打掃起來,一大媽何雨水哄睡著後,便開始給她洗尿布。


    “媽,我來洗,女人冬天碰冷水會生病的的。”


    一大媽笑著道:“哪有那麽嬌氣,雨水尿布這一年來都是我洗的。”


    “那是以前,現在你有我這個兒子了,我不會讓你再洗尿布。”


    一大媽剛想說些什麽,門就被人敲響了,一大媽走過去開門,聾老太太端著一碗雞蛋笑著道:“我聽說你們撿了個孩子,我特意來看看。”


    一大媽熱情道:“老太太你來就來,咋還帶雞蛋,快進來坐,外麵天氣冷。”


    聾老太太笑著走了進來,易豐看了她一眼,聾老太太惡狠狠的瞪著他。


    就是這個小叫花打斷了她的養老計劃,她對易豐充滿了敵意。


    易豐笑著問道:“媽,這個老奶奶是誰啊?”


    “這是後院的老太太,你就叫奶奶吧。”


    “奶奶好!”易豐人畜無害的看著聾老太太。


    聾老太太皮笑肉不笑道:“你好!”


    一大媽扶著聾老太太坐下,易豐在一旁洗著尿布。


    聾老太太驚訝道:“你咋能讓孩子洗尿布,讓別人看見了,還不得說你虐待他。”


    “不是我媽讓我洗的,是我自己要洗的 。”易豐搶先迴答道。


    “對,是這孩子自己要洗的,不過我也不讓他洗 ,小豐你放著媽一會兒洗。”


    聾老太太盯著易豐咋舌道:“這孩子不像十三歲的孩子,心機太重了,不如柱子老實。”


    一大媽不知道該如何反駁,苦笑道:“沒有的事,這孩子隻是比較懂事 ,懂得心疼人。”


    易豐一臉天真的看著聾老太太,笑著問道:“奶奶心機重是什麽意思?是聰明的意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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