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悄無聲息過去,大楊村安靜無比。


    原本雄赳赳氣昂昂挺胸撅屁股的紅冠大公雞萎縮在雞棚一角,它的眼角流有兩道清淚,流到了它的紅黃色的雞毛之上,已經凝固。


    萬物皆有靈,昨日它親眼目睹和它同在一個屁股眼中出來的兄弟被主人家給拎進了一間黑屋,然後發出痛苦的慘叫,它不免兔死狐悲,預測到了自己日後的命運也許也是如此。


    即便雞棚中兄弟的遺孀兩隻黃毛母雞已然歸自己一雞所有,它仍舊無精打采,像是得了重病,打鳴公雞不打鳴,自然不能浪費飼料,直接被方牧逮住殺了吃肉。


    在方牧的精心烹飪之下,這隻公雞成了飯桌上的美味。


    最肥的兩隻雞腿給了方芸,她孩童般的笑容異常純潔美麗,幾天時間的相處,方芸才叫了方牧一聲哥哥,可叫了七燁無數聲嫂子,經常與她討論自己的事情。


    方牧在場的時候,七燁還解釋一番,若是方牧跟著方宏上山砍柴的時候,索性直接大方承認自己就是方家兒媳,親切地叫娘親小妹。


    方牧也無可奈何,家人們好像都已經接受了她的存在。


    山林之中,方牧掄起磨得鋥亮的斧頭,準備劈砍眼前的奄奄一息遭到蟲害的病樹。


    輕描淡寫的一斧,病樹哢嘣脆地攔腰截斷,沒有一點樹木該有的韌性。


    裏頭滿是蛀蟲,幹癟的樹枝和枯黃的樹葉之上趴滿了蚜蟲。


    方牧把樹枝折下,用紅繩捆成一捆,然後背起這捆木柴以及樹幹,樹幹可以做成家具,而樹枝可以當作柴火。


    這一次,方牧運氣較好,尋找到了一棵病樹,算是滿載而歸。


    方宏總是勸阻方牧,不要去砍伐那些茁壯生長的楊樹。


    方牧不解,為什麽呢。然後他又告訴方宏,拿病樹的樹幹做家具是不行的,首先從原材料上就弱了他人一籌,怪不得父親手藝極好,但是生意卻是很差。


    方宏笑笑,說方牧境界還是太低,不懂得自己的長遠打算。


    “你進入修真界,想來也聽說過氣運一說吧。”


    方牧點頭,氣運這東西虛無縹緲,簡單來說便是運氣,往往能夠讓身臨險境的自己化險為夷,又讓自己好運連連,得到機緣。


    他一再懷疑,自己就是傳說中的“氣運之子”,被天道眷顧的寵兒。


    “其實,氣運這東西,有跡可循,並非憑空出現,它算是萬物生靈的感激之氣。若是你先祖作惡多端,那麽你身上不會存在一絲氣運,反而會多出許多黴運,諸事不順。但要是你先祖或者你自己善事不斷,那麽你的氣運便會增加,很幸運地是,我們就承蒙先祖萌蔭,身負大氣運。”


    “而我的所作所為,便是為你養氣運。”


    方宏的話說得並不玄乎,很好理解,用一句俗語概括就是“勿以善小而不為,勿以惡小而為之”。


    也就是說,自己現在身上背負的氣運,就是做善事增添的。原來做善事,並非沒有迴報,隻不過這個迴報,你有的時候看不到罷了。


    不過方牧又在疑惑自己的父親怎麽和神棍一樣,懂得“氣運”一說呢,不過他也沒有多問,反正,做好事就準沒錯。


    “牧兒,你在家多少天了?”


    方宏冷不丁地問了這麽一個問題,方牧掐指一算,自己好像已經在家裏一個月了。


    一個月來,他完全沒有修練,宛若一個凡人,和父親每天上山砍柴,學做木工。


    不過他並非毫無收獲,和方宏一起學做木工讓他原本浮躁冒進的心境平和許多,懂得了不少道理,心中的石頭放下了很多。


    可謂是“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道理在書中,做人在書外,方宏便是教會了方牧做人的道理。方牧已經理解了方宏諸多話語的意思,甚至放下了對七燁以及百媚音的戒備,情商也得到了極大的提升。


    和自己的父親深入了解之後,方牧越發覺得父親有些神秘,怎麽能夠懂得這麽多道理,這像是一個四五十歲男子該有的閱曆嗎?怎麽感覺父親比自己的師父趙德柱懂得都要多。


    不時間,方宏的眼中透露一抹滄桑,一股超凡脫俗之意在他身上散發開來。


    “牧兒,為父交給你一套心法,每日默念三遍,不得有誤。”


    方牧應允。


    心法簡單,隻有寥寥百字,一片賦文長短。


    清心如水,清水即心


    微風無起,波瀾不驚


    幽篁獨坐,長嘯鳴琴


    禪寂入定,毒龍遁形


    我心無竅,天道酬勤


    我義凜然,鬼魅皆驚


    我情豪溢,天地歸心


    我誌揚達,水起風生


    天高地闊,流水行雲


    清新治本,直道謀身


    至性至善,大道天成


    三遍過後,方牧隻覺得神清氣爽,心,靜下來了。


    方宏十分滿意,然後輕輕在方牧額頭上一點,說道:“我已經把我的畢生所學全部傳授於你,你可以下山了。”


    “記住,出門在外,安全第一。最好能夠趕緊把兒媳婦給我領進門,不管是你的師姐或者是七燁,反正隻能是這兩個的其中一個,或者兩個都行,不能是其他人。”


    “牧兒牢記爹的教誨。”


    方牧七燁吃罷午飯,便戀戀不舍離開了大青山。


    臨行前,方母送給七燁一件製作精美的白色小褂,囑咐她要好些照顧自家兒子。又教訓方牧在外不要欺負七燁,方牧無奈,但是也隻能應允。


    而方芸七燁宛如姐妹,互相擁抱,不舍分離。


    好生道別,方牧七燁才離開了大楊村,兩棵大楊樹的身影越來越矮。


    一路上,七燁滿是得意之色,與方牧保持距離,時不時偷偷瞟方牧一眼,至始至終,方牧都在目視前方,沒有看自己一眼。


    少女不免有些低落。


    走到大青山的山腳,方牧祭出靈舟,二人相視而坐,隻不過少女一直低著頭,不敢直視方牧,而方牧一直光明正大打量七燁。


    然後方牧嘴角揚起微笑,這個女孩。


    ————


    固陽城,是南山域域主府所在的城池,域主府中正堂之內,十幾名老者正在商討事情,正堂高座那位白發紫衣老者,便是南山域域主薑坤。


    “此次絕道崖名額已定,四大宗門除了紫運宗是五個名額之外,其它各是四個名額,三大家族每家一個,我們域主府兩個,各位沒有什麽意見吧。”


    下邊十幾位老者麵麵相覷,然後七嘴八舌道。


    “為什麽這次的名額比上次少了一半?”


    “怎麽迴事,上次我毒宗可是有十個名額的。”


    “絕道崖每次開啟能夠進入一百個人,為什麽這次我們隻進入二十二個,難道說……?”


    薑坤示意屋中各位安靜,然後說道:“沒錯,這次絕道崖不再是南山域各位天驕之爭,而是天元大陸天驕之爭。絕道崖這等秘境,早應該共享給天下了。不過大家稍安勿躁,我們南山域同樣能夠參加其他各州的洞天秘境。”


    可是台下依舊有人不喜,有位強壯的勁裝老者皺眉道:“我們南山域的整體實力向來要弱其它州一籌,就連座下弟子也是如此,這不是一件好事。”


    他來自四大宗門的開山宗,開山宗是天元大陸為數不多的煉體宗門。


    其宗門傳承功法“金剛訣”若是修練到極致,能夠開天辟地。


    薑坤歎息一聲道:“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當日開會投票,其他各州都同意共享秘境,我一人勢微,攔不住他們啊。”


    “不過你們也別藏著掖著了,我們南山域的真正天驕恐怕也不比其他各州的要弱。”


    “蘇鴻長老,就比如你們宗門的何問,年僅三十五,便達到了結丹不是?還有慕童,更是天賦絕倫。”


    當薑坤說起何問的名字之時,在場何家的那位老者冷哼一聲。


    “宋晚庭長老,聽聞你師弟師妹,年紀輕輕,便紛紛達到了三品煉丹師的範疇,這等天賦,比起丹聖殿的聖子都不逞多讓。”


    “而黎萬鶴長老的愛女黎姿,天生毒體,聽聞築基後期修士都在她身下殞命。”


    這話極為輕挑,略含諷刺之意,因為黎姿品行不端,薑坤多有耳聞,而且死的那位築基後期修士還是自己的侄子,也是一介天驕,本應代表域主府進入絕道崖,可是耐不住黎姿的美色,而精元……現在他看到黎姿父親黎萬鶴,自然要在他麵前諷刺他一番。


    黎萬鶴怒發衝冠,雷霆一擊卻被薑坤不費吹灰之力化解。


    薑坤依舊笑眯眯,就像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經過國師的預測,這次絕道崖的開啟時間大致就在三個月後……”


    突然,薑坤表情停滯,一臉疑惑,然後說道:“絕道崖的開啟時間有變,向後推遲十年。”


    屋中眾位強者一臉疑惑,因為他們所預測絕道崖開啟的時間大致就是在半年之內,怎麽突然間就變成了十年這麽長時間了呢?


    這樣一來,他們原定的很多天驕就無法進入絕道崖了啊,因為絕道崖有年齡限製,五十歲以上便不能進入絕道崖,否則就會七竅流血身亡,這個是絕道崖裏頭的規則之力。


    到底為什麽,絕道崖會被推遲十年之久?推遲十年,又對誰有利?


    (要是以後沒章都用清心咒水一下,那該多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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