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諝繼續給顏煜擦拭身上的汗,明知道對方聽不到卻還是在哄。


    「擦一擦就沒那麽熱了。」


    他解開顏煜的胳膊把人放倒迴床上:「我出去又進來,身上太涼,別染上風寒。」


    「熱..」


    剛把人推開,就又黏上來,纖細的手在脖子上蹭來蹭去,蹭得裴諝也不受控製地滾燙起來。


    「阿煜..」


    裴諝慢慢把人抱進懷裏,輕嗅了下細膩頸間隻屬於一個人的味道。


    淡淡的草藥香氣,本應安神,卻次次令人心猿意馬。


    「阿煜你躺下好好休息。」


    裴諝猛然清醒輕輕把顏煜放倒,果斷用被子將露在外麵的肌膚從眼前遮蓋。


    他剛剛在做什麽?他在想什麽?


    他真是瘋了,真是該死。


    裴諝扶額捏了捏晴明穴,心中疲累。


    蓋上被子的顏煜安定下來,又靜靜睡去,可這份安靜沒有持續多久,顏煜就開始渾身顫抖。


    「冷..冷..」


    顏煜抱緊自己蜷縮在被子裏,牙關都冷得打顫。


    「好冷,我好冷...」


    「阿煜?阿煜?」裴諝急忙又打開一床被子裹到顏煜身上,「還冷嗎?」


    「冷...這兒..好冷,我要死了..」


    「不會,我馬上就想辦法,你不會死。」


    一聲令下,屋內又被搬來幾台暖爐,整間屋子和蒸籠差不多。


    裴諝熱得厲害,隻好將外袍和上衣都脫掉隻留了寢褲。


    「還冷不冷?」


    他摸摸顏煜的額頭,剛才滾燙現在冷涼,這麽高的溫度下,顏煜仍蜷在被子裏冷得打顫。


    裴諝焦急之下跑到暖爐旁將自己的身體烤熱,傷口遇熱會感染得更厲害,但此刻他根本顧不上這些。


    烤得滾熱後,他迴去躺到床榻上鑽進被子將顏煜抱緊,用自己的身體來給對方取暖。


    而顏煜涼得像一個人形冰塊,抱著與抱冰無異。


    「挺過去就好了阿煜,再堅持一下你就沒事了。」


    過了許久,懷裏的人漸漸安靜下來,身體雖然還是冰冷卻不再發顫。


    裴諝稍稍安心,左臂被壓得疼,但疼久了倒也就沒感覺了。


    他抱緊顏煜,小心翼翼地吻了下對方的額頭,輕輕碰上一觸即離。


    「睡吧阿煜,睡醒了就好了。」


    星夜兼程地趕路再加照顧了顏煜一日,饒是裴諝的身體再是鐵打的,這會兒也睏乏難忍,抱著顏煜沒多久自己也睡過去了。


    夜漸深,邊境北風一過吹得窗框嘎吱作響。


    顏煜就在滿屋熱氣中睜開了眼睛。


    眼前一陣是漆黑,一陣又恍惚見到燭火。


    他稍微挪動一下身體,胸口疼得發緊,靜處許久,眼前漸漸恢復光明。


    雖然很模糊,但卻可以看到屋內的燭台、暖爐都在何處。


    他的眼睛恢復了?


    顏煜心中有喜色,抬起手看到自己的五根指頭在眼前晃動。


    「我...看得到了,我的眼睛好了。」


    透過指縫,他看到躺在自己身邊的人,模糊不清,可他知道是誰。


    他想坐起來,攬著他身體的手臂卻未放鬆一絲。


    「裴諝,你醒醒,你壓到了我了。」


    裴諝睡夢朦朧間聽到熟悉的人在喚他的名字,勉強睜開眼睛,剛好和顏煜對視。


    「阿煜?你醒了?」裴諝立時清醒坐起來摸了下顏煜的額頭,「感覺怎麽樣?還冷嗎?」


    顏煜搖搖頭。


    「你聽得到了?也看得到了嗎?」


    「嗯。」顏煜點點頭,「好像恢復了許多。」


    「太好了,起作用了。」裴諝心中大喜挪了下身體坐好。


    這麽一動,顏煜才注意到裴諝光著上半身,再低頭往被子裏看,自己壓根兒沒穿衣服。


    他不敢相信地盯著裴諝,眼神已經抵過千言萬語。


    「不,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沒有,我什麽都沒做,真的。」


    裴諝萬沒想到會出現這個局麵,焦急起來不知如何解釋,頗有種越描越黑的感覺。


    「我..我真的沒有,我可以發誓,我可以對列祖列宗起誓。」


    「可是你殺兄弒父,還如何對列祖列宗起誓?」


    裴諝更難以解釋,他忘了這一層,對他來說什麽父兄祖宗不過是土下的一堆枯骨爛泥罷了。


    起誓報應又如何?活著他能殺的人,死了他照樣能殺。


    但是....話說迴來...


    他確實什麽都沒做!


    「你的衣服是因為藥的作用身體發熱,你太熱自己脫下去的,阿煜,我當真什麽都沒做。」


    「那你現在要不要做?」


    「我是真的沒...」裴諝怔住,「你說什麽?」


    顏煜看著對方輕輕眨了下眼睛,臉上平靜沒有一絲多餘的表情。


    「我說,那你現在要不要做?」


    房間內沉寂許久,即便有暖爐,溫度還是一點一點在降下去。


    裴諝怔怔看著顏煜,猶豫良久艱難開口道:「你到底....在說什麽?」


    「你知道。」顏煜不再看他,望著床帳頂部輕輕搖曳的香囊,慢慢閉上了眼睛。


    「我做了一個很長的夢,我夢到我死了,下了地獄,地獄裏很可怕,我不想去,卻不得不去。」


    「你不會去。」


    顏煜笑了下睜開眼重新看向裴諝:「你找到藥了對嗎?我不用死了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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