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您的傷..還是先讓太醫瞧瞧吧。」


    裴諝冷下臉:「朕的話你聽不懂?」


    「聽得懂,奴才這就去傳。」陳任揖手離開。


    裴諝迴望殿門一眼,便動身前往議政殿。


    臉上的血擦幹淨,剜出的傷口已然止住血,在原先淚痣的位置形成一塊紅色的新鮮血痂,將那張妖孽的臉襯得更加蠱惑。


    「陛下,徐大人到了。」陳任將徐懷澈引入議政殿。


    徐懷澈跪下行禮:「臣徐懷澈,拜見陛下。」


    「起來吧。」


    「謝陛下。」


    無有續言,徐懷澈不知何故隻好主動問:「不知陛下喚臣所謂何事?」


    「沒什麽要緊事。」


    裴諝思索一陣笑道:「朕有門好親事要賜給你。」


    「啊?啊??」徐懷澈震驚不已,「陛下,臣還沒到娶妻的年紀呢啊。」


    裴諝靠到椅背上輕敲案麵:「是啊,先定親,不急,總不見得到時候背信棄義不娶人家了?」


    「那自是不能。」


    徐懷澈反駁得痛快,話說出口才發覺不對:「不,臣,臣還無意娶妻...」


    「得天子賜婚是莫大的榮光。」裴諝目色透著陰鷙,「愛卿要拒絕朕的好意?」


    「臣不敢。」徐懷澈又跪下,想不透陛下為何突然要給他賜婚。


    「不敢?愛卿都不問問是誰就一口迴絕,可是...已有屬意之人?不妨說出來讓朕聽聽,朕或許會給你賜婚呢。」


    徐懷澈搖頭否認:「臣未建功業,無心兒女情長。」


    「北辰侯的小女兒,年十五,姿容清麗,聰慧過人,與愛卿你正是相配。」


    裴諝並不滿意對方的迴答提筆沾了沾墨。


    「既然愛卿無心兒女情長,那朕便幫你做做決定,成家立業缺一不可呀。」


    「陛下!」徐懷澈大驚失色,一道聖旨若下,綁住的便是兩個素不相識之人的一生。


    若是從前他沒什麽不願,生在世家成婚一事本就受父母之命,能得陛下賜婚,那對整個家族來說都是莫大榮耀。


    可是....他現在不想。


    「臣..已經有心上人了。」


    徐懷澈也不知道算不算,怎麽樣才算喜歡一個人?


    看到那人笑他就想高興,看到那人哭他就想難過。


    隻要見到那個人他的情緒就會被牽動,但見不到那個人又日思夜想輾轉難眠。


    他....是喜歡上那個人了吧,多麽..荒唐。


    「哦?是哪家的女兒,你剿匪有功,朕可為你定下良緣吶。」


    裴諝麵帶微笑,心裏卻如同被扔進一團火球,一碰到幹枯的心便燃起熊熊怒火。


    「多謝陛下,但...臣並無此心,臣隻想將這份情埋在心底,遠遠看著就已足夠。」


    裴諝捏緊手中的筆,骨節嘎嘣作響:「朕倒有些好奇了,愛卿的心上人到底是怎樣的人?」


    徐懷澈眼前好像浮出了那人的麵容,嘴角不自覺帶上笑意。


    「是臣見過最好看的人,笑起來可愛極了,看著一碰就碎,可內心卻無比堅韌,時而通透,時而自陷,讓人心疼。」


    哢噠,裴諝手中的筆終於還是被捏斷,但徐懷澈並沒有注意到,還在繼續說著。


    「可惜他快死了,不然我一定會帶他訪遍名川大山,遊便萬裏山河,讓他親眼看看人世間有多少有趣的事,讓他的臉上永遠隻有笑。」


    「快死了..」裴諝頭又刺痛起來,「退下吧。」


    「嗯?是,臣告退。」


    徐懷澈懵懵地來,懵懵地走,心裏慶幸沒有被賜婚走的時候還有些開心。


    嘩啦!


    書案上的東西被一下撥到地上,裴諝撐著書案站起身,瞳孔中的怒和哀難以消磨。


    腦袋裏迴放的全是剛剛徐懷澈所說的,笑起來可愛極了幾個字。


    他想那個笑他一定沒見過。


    宮人將散落的物品撿起安放迴去,裴諝失魂落魄地將未看的摺子批好。


    不過幾本,卻硬是看了幾個時辰。


    等到離開議政殿的時候,天已蒙蒙黑。


    猶豫再三,裴諝還是決定先迴寢殿看看顏煜再去偏殿。


    房門推開,因下了不許打擾的令,殿內沒有燭火,昏昏暗暗勉強可以看清些路。


    床榻上顏煜還在睡著,隻是唿吸有些亂,似生夢魘。


    「阿煜?」


    裴諝悄悄坐到床邊,小心握住對方露在外麵的手,猝不及防被冰了一下。


    他心頭一緊,轉而摸摸顏煜的額頭臉頰和脖子,都同樣冰得厲害。


    若非聽得到唿吸聲,說是具屍體也不為過。


    想到這個裴諝心裏生出無限恐懼。


    「阿煜?阿煜?」


    顏煜像是陷入難以清醒過來的夢,緊蹙著眉頭,嘴唇輕輕顫動呢喃著什麽。


    裴諝耳朵湊到顏煜唇邊細細去聽。


    「冷...」


    「冷?等一下阿煜,馬上就不冷了。」


    裴諝快步走出殿門,喚人迅速在屋內再安置一台暖爐,又命人送來幾個湯壺,放到被裏。


    「還冷不冷?」


    顏煜深陷昏迷之中,根本聽不到他的話,身體暖些緊皺的眉頭慢慢舒展。


    就在裴諝放下心的時候,床上的人突然掙紮起來。


    「阿煜,怎麽了?」裴諝坐下把人抱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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