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女子滿臉淚痕,看向裴諝苦苦哀求,「此事皆係臣女一人所為,臣女願以死謝罪,求陛下放過臣女親族。」


    裴諝故作惋惜地嘆了口氣:「可是你超時了呀,你想讓朕言而無信嗎?」


    「陛下?陛下!求陛下開恩!隻要陛下息怒臣女願受淩遲之刑!求陛下放過臣女的家人吧!」


    韓讓揚揚下巴,兩名侍衛快步上前押住女子,將她的嘴用布料堵住。


    「怎麽說得這麽嚇人?」裴諝微微笑著,「朕是暴君嗎?怎麽會淩遲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呢?」


    他站起身拍拍衣服,居高臨下看著眾人:「但你真的讓朕很不高興,朕平生最厭惡聽求饒的聲音,朕肯留你全屍,已是恩賜。」


    「一人所為?」裴諝走下石階,走到那女子身前。


    「你一人買通宮婢,一人想辦法潛到朕身邊偽做宮女,宴席散去也無人來尋你,到底是因為自己仰慕朕,還是有人命令你,你心中當比朕更清楚。」


    女子哭著搖頭,滿眼哀求。


    「說說看,她是哪家的。」


    韓讓揖手道:「迴陛下,是屯田司員外郎之女。」


    「哈哈哈哈哈...有意思。」裴諝掩唇笑個不停,眼角眉梢因笑意染上些妖態,「何時都城最低的官階也能赴朕的宴了?」


    他湊近捏住女子的下巴,笑容令人遍體生寒:「看來這事比朕想像得更有趣呢。」


    「傳朕口諭,屯田司員外郎行事不端,縱女狐媚無德,抄家斬首,上到老翁,下至繈褓,一個不留。」


    「臣領旨。」


    「嗚嗚嗚嗚嗚!!」女子瘋狂掙紮,眼睛瞪得老大,還沒靠近裴諝一步,就被侍衛拖下去當著眾人的麵先砍了腦袋。


    世家貴女哪見過這個,一個個捂著嘴不是哭就是幹嘔,嚇暈的都有。


    「凡經手朕所用餐食酒水者,即刻問斬。」


    留下這句話,裴諝轉身走迴寢殿,大門關上,門外哭喊聲震天。


    天子一怒,浮屍百裏。


    頭顱骨碌碌滾得哪裏都是。


    各家女眷離開時靠著宮女攙扶才能勉強站起來。


    不到一個時辰,滿地的血跡就被緊急洗刷幹淨,一切恢復原樣,隻有未散盡的血腥氣能告訴眾人,剛剛發生了什麽。


    夜幕降臨,寢殿內隻能聽到燭芯輕爆的聲音。


    顏煜抬起昏沉的眼皮,視線模糊一陣漸漸清晰。


    身上的疼痛未減半分,目光掃過四周,知曉自己還躺在裴諝的床榻上,不由得心裏沉沉嘆息。


    他可真禁活,竟然還沒有死。


    哢嚓!


    顏煜心頭一驚,轉頭向床簾外看去。


    燭火最亮處,男人披著黑色龍袍坐在書案前,手中的筆被折成兩斷扔到了地上。


    「滿口胡言!」


    陳任重新取下一支筆,沾好墨遞到裴諝手中。


    裴諝接過筆怒氣不減:「這群廢物!正事不做,倒將心思花在朕要不要充盈後宮上。」


    「陛下息怒。」陳任倒了杯熱茶送到裴諝手邊,「夜裏風寒,陛下喝杯熱茶暖身吧。」


    裴諝將手中的摺子扔到地上,拿起茶盞,又翻看起下一本摺子。


    冷睿的目光忽地定住,手上青筋迸出,緊握的茶盞啪地一聲被生生捏碎。


    裴諝撐著書案站起身,雙眸冷意更盛:「去,將王騫那個老東西給朕傳進宮。」


    男人的聲音中含著前所未有的怒火,陳任連忙應聲去辦。


    「咳..」顏煜慌忙捂住嘴,但還是被裴諝聽到了。


    「醒了?」


    顏煜不想迴答,也真的沒有迴答。


    「過來。」


    沉寂良久,顏煜冷聲道:「臣起不來。」


    又是沉默,忽然低笑聲慢慢傳至耳邊,顏煜咬緊牙關更覺得屈辱。


    裴諝走到床榻邊坐下,伸手撫過白淨脖頸上的紅痕調笑道:「朕忘了,你的確起不來。」


    「裴諝,你這個..」


    帶著薄繭的手掌壓住他的嘴,男人低頭湊近:「別惹怒朕。」


    手掌移開,顏煜心中憤恨不已。


    他想殺了這個人,沒有任何一刻能比現在更想殺掉這個男人。


    如果他現在有力氣可以拿起刀,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將刀刃紮進裴諝的胸口。


    「別用這種眼神看著朕。」裴諝輕輕笑著撫摸他的眼尾,顏煜深感噁心偏頭躲開。


    「哈哈哈哈,阿煜呀,仇恨的眼神可是會讓朕更想看你哭喊求饒的。」


    殿門叩響,陳任的聲音傳進來。


    「陛下,王大人到了。」


    裴諝收斂笑意將床簾扯嚴,起身迴到書案後坐下:「進來。」


    門外兩人相繼走進來,陳任站迴到裴諝身側,王騫則顫顫巍巍跪下行禮。


    「王相可知朕因何這時辰喚你入宮啊?」


    「老臣愚鈍。」


    裴諝將書案上打開放置的摺子扔到王騫身前,王騫定了定,猶豫地將摺子撿起打開,從頭到尾快速掃視,越看身體越涼。


    「陛下,老臣..老臣...」王騫合上摺子,整顆心揪起來,跪伏在地上半晌說不出話。


    裴諝薄唇有意無意勾起一抹冷笑,指尖一下下輕敲著書案。


    每一聲都透過皮肉,讓案前那顆被惶恐填滿的心更加顫抖。


    「秋收之際,蝗災肆虐,雍州百姓食不果腹,朕身為一國之君,竟渾然不知,王相覺得朕配做皇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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