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澄澄心裏認為她應該是沒睡醒才會臉紅,但當下腿腳自發反應,火速出了門去上班,來開會也主動往桌尾坐,距離遠到在這邊灑一瓶香水那邊都聞不到一絲前調。


    然後一陣熟悉的焚香味飄來,厲而川敲開門,探進腦袋,從桌頭看到桌尾,「兩位老師坐這麽遠啊?」


    兩位老師一向能坐多遠坐多遠,坐得近的幾次純屬意外,眾人不清楚厲總對他們有什麽誤解。


    霍止對厲而川昨天隔岸觀火的行徑還沒消氣,「出去。」


    眾人沒想到霍老師對大老闆也能這麽頤指氣使,暗自咂舌,厲而川倒不在乎,讓開門,叫助理給他們發咖啡,又說:「送大家一人一張按摩卡,做事辛苦,頸椎腰椎疼的可以去做做大保健,胳膊疼的就不要去了。」


    他就剩指名道姓地內涵霍止了,霍止抬眸,「你沒正事幹?」


    厲而川笑得很招搖,「我還真有,勞駕你來一下。」


    霍止走出會議室,厲而川抱臂問:「你秘書今天挺忙啊,有什麽熱鬧,也給我看看。」


    厲而川名義上要替霍廷照料他,實際上要替霍川柏監視他,但厲而川這人比舒澄澄還臉皮厚,手伸得不僅長,還長得光明正大。霍止昨晚讓董秘書去辦事,這會董秘書剛進東仕大樓,就被厲而川當場截住了。


    霍止見厲而川要胡攪蠻纏,也就讓同事們休息二十分鍾,自己迴辦公室,厲而川跟進門,他沒理會,隻對董秘書說:「講。」


    董秘書把付寧的資料放到他跟前,把信息一條條分析開來。


    付寧這人從頭髒到腳,渾身上下都是汙點,霍止翻開他的交易記錄,找到幾條價值不菲的收入,「就這個。」


    秘書還不清楚付寧是怎麽惹了他,以為隻是生意上的事,想勸他別太睚眥必報, 「會不會太過了?」


    霍止推迴給他,「去辦。」又看向厲而川,「滿意了嗎?」


    厲而川是過來刺探軍情,見他被昨天的事氣成這樣,也算刺探到了成果,有點想笑,但看到霍止那隻慘不忍睹的手,又提醒道:「你別太純,舒澄澄這人長得是好看,但好看的姑娘滿街跑,何必單戀一枝花,你換一個成不成?這個不好惹,她眼毒心狠,表裏不一。」


    她是表裏不一,她蹲在廁所隔間裏嚇得臉都白了,像個驚弓鵪鶉,後來坐在車上又裝淡定,指甲把手掐出血,他把手放在她胸口時才知道她心髒像快要跳出來,原來她一聲不吭地難受出一身冷汗,讓他也跟著心口抽緊。


    霍止一向很討厭舒澄澄那副固若金湯的麵具,於是用鞭子繩索扒開來看她的真容,但一向也認為那是他的特權,別人不可以碰。


    他把手指上的紗布撕掉,「我就喜歡不好惹的。你不是知道嗎。」


    厲而川剛翻了舒澄澄的資料,她略過了之前的所有經歷,簡歷從江城大學畢業開始寫,也沒有提及籍貫,但身份證號換不掉,她分明是榕城人。


    厲而川可以再查查,但是沒什麽必要,霍止對女性幾乎沒有興趣,絕對不會和乙方女設計師有什麽工作之外的交集,他很確定八年前甩了霍止的就是這個舒澄澄。


    「我小時候還喜歡烏瑪瑟曼呢,現在還不是給夾子音女主播刷嘉年華嗎?女孩子還是軟軟笨笨的好玩,我們口味該變就變,不然很容易被當靶子,你說呢?」


    「我口味沒變。你們可以動她試試看。」


    厲而川笑得要命,「行行,你專一你口味重你了不起,我惹不起你,我等著看她再坑你一次。」


    霍止轉過手,給他看縫了針的無名指,「她沒坑我,但我自己跳了,你可以去找二叔報信了。」


    開會間隙,舒澄澄推開安全通道門,坐在樓梯上抽菸。


    霍止幫了她,結果她對著霍止流血的手崩了盤,然後霍止又幫了她。


    八年前最好的時候他們也沒一起睡過覺,至多就是在學校小劇場舞台上或者是校門口小旅館床上拉著手躺一會,很清純。 當時沒人下藥找事,心最黑的人還是她自己。


    剛才她全程不說話不抬頭,避免引起任何注意,但厲而川看戲的意味明顯,顯然發現出了點什麽。 她大費周章,捂著住址沒漏一點口風,但現在四捨五入,全世界都快要知道她和霍止有貓膩。


    舒澄澄想得頭痛,想完才發覺一盒煙裏的爆珠全被她捏碎了,有些惋惜。


    安全通道門被推開,霍止總算找到了舒澄澄。


    她的側臉很好看,手指夾著細煙,嘴唇將啟未啟,吐出煙霧時白氣帶著紋路瀰漫過黑髮,畫麵潮濕蓊鬱,像香港老電影。


    他取下她的煙,舒澄澄還伸手搶,「哎,沒抽完呢,還有好幾口。」


    「你嗓子沒好。」


    昨晚吐得太狠,嗓子是有點發炎,現在還帶點啞。舒澄澄縮迴手,「行,行,不抽了,光天化日,這麽多同事,你別說這個,有人路過怎麽辦。」


    霍止把煙揉碎丟掉,「你來一趟。」


    舒澄澄以為是圖紙的事,亦步亦趨跟著去他的辦公室,「怎麽了?」


    霍止迴身關門,從抽屜裏拿出消炎藥給她,又倒了杯水,他看著舒澄澄半天才咽下藥片,問她:「疼嗎?」


    她說:「不疼。」


    舒澄澄這個人是這樣,隻要腦袋沒被砍下來,都會說不疼。高中剛開始時她不吭聲,霍止就真以為她沒事,等到最後他拉著她的手下樓,才發現她疼得手心裏都是汗,她還裝傻充愣,「天熱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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