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盞茶前,她剛剛被徐鈞安推拒,說她心中隻有天下,不需要愛人。無論她如何解釋不能讓將士們送死,徐鈞安就是閉眼裝睡,一概不應。


    她心裏苦、委屈,卻不能表現出來。


    她疾步走上台階,踢開門,屋裏罵聲驟停。


    許久未見的母女倆皆掛著兩行熱淚。泰寧忍不住問母親,「若今日辰弟殺了我,你還會這般鬧嗎?」


    淳太妃妝容髒亂,癱坐在地,許久才壓著嗓子說道:「他是皇子,該有爭奪皇位的野心。」


    「嗬。」泰寧朝天譏笑,再也沒興趣跟她說任何話,眼淚也流不出來。


    她走向庭院,一部比一部堅定,麵目冷靜地下令,「淳太妃染上瘋症,當好生治養,永遠不許踏出興慶宮一步。」


    天地都昏暗,周身寒冷。


    泰寧望向神武門,弟媳和太傅應該已經出宮。


    原來自己從來不曾擁有過父母的愛,泰寧癡癡地想,如今她隨時可以出宮,已經比小時候好多了。


    人,也許該知足。


    第65章 大結局(上)女皇登基


    女皇登基前,昭告全國,立皇子標為太子,追封先帝諡號孝烈皇帝;又感河西少主戰死沙場,追封義勇恭侯。


    與李存安相比,唐辰的諡號諷刺意味濃烈,淳太妃聽聞後又砸罵一番,大叫著要在冊封大典給泰寧好看,怎料泰寧一道聖旨下來,免去她參典勞累,就在興慶宮休息即可。


    從始至終,泰寧連看都沒來看她,她才終於相信自己真被圈禁,再也踏不出這道門。


    「她不鬧了?」泰寧批奏摺,不抬頭問身邊太監。


    「是啊,太妃今日三餐正常用膳,太醫前去請安也沒被轟出來。」


    泰寧滿意點頭,筆尖蘸朱墨繼續書寫。大太監躬身,沒有要退下的意思。


    「還有事?」她放下筆,認真聽大太監說話。


    「陛下,徐公子又來了。」


    前幾日爭吵後她便不再見徐鈞安。


    目光重投奏摺,泰寧冷冷道:「讓他迴去,這麽有空不若去看望陳宜。」


    「諾。」


    大太監倒退出屋。


    偌大的禦書房空空蕩蕩,泰寧靠躺藤椅,張開雙臂,一手空空,一手緊握玉佩。


    徐鈞安離開皇宮,直奔梁府。


    李存安如今是個「死人」,陳宜又不能動,宅子裏成日靜悄悄的,外頭都不曉得這裏住了人。


    從前徐鈞安和陳宜偷賣九醞春,都是側門進側門出,偷偷摸摸,鬼鬼祟祟。


    一切仿佛迴到原點,他轉進小巷,敲門,兩長一短。


    陳宜一聽就知道是他。


    李存安打開門,灰色勁裝袖子擼到小臂,頭髮高束成馬尾,看著年輕有朝氣。


    他手上抓著抹布,抬起手臂擦了一把鼻頭的汗,讓徐鈞安進來。


    「你怎麽才來?陳宜昨天還念叨你和泰寧,過河拆橋,把她忘了。」


    他走在前頭引路,打趣徐鈞安,迴頭看見徐鈞安哭喪個臉,才發覺不對勁,「你怎麽了?」


    他們走到祠堂外頭,陳宜躺在床上不能動,聽到他們的聲音,隻能伸出手臂,小手招個不停。


    「怎麽了?泰寧又被欺負了?」


    「誰能欺負她呀?」徐鈞安撅嘴。


    李存安給他搬來座椅,他嘴唇抖動,「她欺負我才對。」


    「她要給我賜婚,」徐鈞安捶胸,企盼地望著李存安,「李兄是曉得的,我為她赴死,眉頭都不皺一下。她怎麽能嫌棄我出身商賈,還讓我娶別人?!」


    經歷過京郊一役,李存安和徐鈞安打心眼裏尊敬彼此,儼然成生死之交。


    見他委屈巴巴,又小心翼翼,李存安不自覺站在徐鈞安這邊,憤慨道:「最是無情帝王家,我看你繼承徐家家業,做個富商,放意肆誌,比給她做麵首強得多。」


    徐鈞安重重點頭,可想想還是放不下,鼻頭髮酸,眼眶濕潤。


    「別火上澆油,」陳宜輕拍李存安,轉勸徐鈞安,「也許,她有難處。」


    「她有什麽難處不能同我講?」徐鈞安更激動了。


    陳宜答不上來,就拿自己舉例。


    她輕抬下巴指向自己的雙腿,「我才曉得懷孕這麽艱辛,日夜驚懼,比被俘虜時還提心弔膽。」


    「但還比不上每迴進宮,每一步,每一個眼神,每一句話,都小心翼翼,如刀尖舔血。站得累,跪得累,動腦子更累。」


    「你就原諒她分不出心思體恤你吧。」


    徐鈞安還沒說話,李存安先心疼上,趴到床邊握住陳宜的手,連連問她:「現在還累嗎?要不要再多喊幾個太醫來看看,或許可以早點啟程。」


    徐鈞安盯著手心,傷口好的差不多,紗布白淨,已沒有血滲出。他迴想起滑州城外泰寧麵無血色的模樣。


    「小產…不,生孩子,」他躊躇問陳宜,「生孩子會流很多血吧?」


    陳宜曉得他想到什麽,輕拍他手背,安撫道:「泰寧的身體可以調理好,孩子還會迴來的。」


    徐鈞安點頭,深嘆氣,起身。


    李存安堅持送徐鈞安。陳宜看他背影,總覺得剛剛他的表情扭曲,似乎知道些東西,不能明說。


    京城繁華如舊,酒樓前頭還有小攤子,正逢午市人最多的時候,吆喝聲不絕。


    李存安拉住他,指向酒水牌,九醞春放在最前麵,價格最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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