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撓撓頭,再次跑進石子路小巷,沒心思再想其他。


    好在徐鈞安身體意識尚存,董參扶他起來,餵他藥湯,他還曉得吞下。


    陳宜和董參兩個人守著他,直到半夜,才聽到微弱的喊聲。


    「泰寧……」


    「醒了醒了!」董參靠坐床邊,推醒趴在桌上打盹兒的陳宜。


    陳宜立刻跑去廚房,捧來早就煮好的青菜小粥,小勺一口一口餵將下去。


    徐鈞安渙散的目光漸漸聚攏,看向周遭。


    陳宜當即問他:「怎麽迴事?你怎麽搞成這個樣子?」


    木質塌椅上堆著徐鈞安的衣服,破破爛爛,黑色的油漬斑點到處都是,一點兒看不出來原本的綢緞布料。內裏的襯衣也搭在那,看不出原本顏色,散發出難以言說的腥臭味道。


    他摸摸身上,全新的褻衣。床頭還放著一套衣裳,不比他的名貴,但是幹淨。


    「謝謝,」他朝著董參,由衷鞠躬,苦笑道:「我們的荷包被搶了。」


    他一張口,嗓子像被小刀剌過,粗糲難聽。


    陳宜趕緊倒水遞給他,「潤潤嗓子。」


    徐鈞安喝完,還是捂著嗓子,吐字困難:「我們遭遇山匪,我差點死了,泰寧被擄上了山。」


    提到泰寧,陳宜立馬和李存安聯繫起來,翻找起隨身香囊,裏頭存放著最近收到的信件。


    徐鈞安四處張望,也想起自己此行目的。


    他撐住床沿就要下床,情緒激動,「李存安呢,他不是來廬州了嗎?」


    他歪歪倒倒,陳宜上前扶他。他握緊陳宜的小臂,明明很用力,陳宜也沒有多疼,但望見他眼中熱烈企望。


    「得讓他救泰寧啊。」他說。


    「他去了阿拉善,」陳宜展開信紙,指給徐鈞安看,「他已經在那裏找泰寧,找了半月有餘,還毫無進展。」


    「錯了錯了。」徐鈞安急切拍腿。


    陳宜已猜得大差不差。


    泰寧和徐鈞安利用沙漠天氣,佯裝失蹤,實則私奔。兩人本打算取道陰山,繞到萊安隱居。萊安屬範陽境內,朝廷的人和河西的人都不會找來。


    「我們哪裏想到,從阿拉善開始,步步艱難。」


    徐鈞安嘆氣沉痛道:「雨黃沙來勢兇猛,我們把那些侍衛推進風沙,不小心被他們扯住。泰寧的隨身嬤嬤……」


    想到嬤嬤為救泰寧,被風沙卷跑的樣子,他停頓,抽了下鼻涕。


    「人都死光了,隻剩我們倆和素櫻。」


    徐鈞安迴憶,他們三個人隱姓埋名,泰寧和素櫻換上布衣,裝作徐鈞安的侍女,一路互相扶持。


    之所以取道陰山,因為陰山重兵把守,泰寧說這樣的官道最安全。可到了範陽關口才發現,竟然要一個一個人的查過關文書。


    泰寧和素櫻都經不起查。


    徐鈞安當機立斷,帶兩人鑽進小道。


    就是這個決定,讓泰寧被擄,徐鈞安和素櫻被扔進河道。


    「落馬河河水渾濁且湍急,我扒住一塊斷木,眼睜睜看見一個浪打在素櫻頭上,緊跟著人就沉進去,沒了。」


    他捂著額頭,愧疚折磨得他夜不能寐,隻要一想到素櫻伸手唿救的模樣,就頭痛欲裂。


    「泰寧還不知怎麽樣,那山大王說要抓她做壓寨夫人。」徐鈞安雙手握拳,狠狠擊打自己的額頭,涕泗橫流,隻覺得自己沒用。


    董參遞過手帕,陳宜握住他的拳。


    屋子裏偶有暖風。


    徐鈞安抬眼,看向兩人,意識終於從苦寒的北境飛迴來。


    「範陽關口旁的小道我也走過,」陳宜滿上熱水,讓他再喝一點,「那裏穿過去是陰山山脈的大馬群山,正隔開迴鶻與大昭,他們的山寨曾隸屬迴鶻軍團。」


    「那位首領絕不會逼迫泰寧做勞什子壓寨夫人。」


    「其中定有誤會。」


    話說到這裏,徐鈞安的情緒也平穩下來。董參進一步安撫他,將泰寧可以聯繫李存安的事情告知他,點上安神香,勸他好好歇息。


    更深露重。


    陳宜不避諱董參,提筆寫信,將徐鈞安所言掐頭去尾,隻說兩人遭大馬群山山匪洗劫,泰寧被擄上山。


    又道,三年前迴鶻一戰,陳宜見過山匪首領,略有交情。讓李存安稍安勿急,先同碩方節度使通好氣,萬不得已時,借人上山。


    信鴿停在陳宜手心,扭著頭,張望院子裏的荷葉,歪頭咕咕咕叫了三聲,似問這是哪裏,它沒有來過。


    陳宜將信放好,摸摸它的頭,盯它黑豆似的眼睛道:「以後會常來,快去吧。」


    白鴿振翅飛走。


    董參目睹全程,心知她這樣對自己和盤托出,必有託付,默默等在堂屋門口。


    陳宜迴頭,他抱胸聳肩,意思讓陳宜盡管說出來。


    陳宜路過他,手掌重按在他的肩膀,打著哈欠,「天亮再說。」


    一覺睡到午時,董參被噩夢驚醒。


    昨夜,他一整夜靠在徐鈞安床頭,生怕他病情反覆,結果那安神香把他也催睡著了。


    他驚覺自己在床上,本該躺在床上的徐鈞安不見了。


    他跳下床,跑遍堂屋、後院,除他無人。說好起床說話,陳宜連條子都沒給他留。


    莫名其妙,董參思索無果,幹脆迴藥房出診。到了藥房門口,就見小媒婆揣著手走來走去,一見到他就齜牙招手,陽光明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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