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鄭烽那邊,由賀仲康領著,一群人在春暖閣內搜尋。


    春暖閣多是山水泉石、遊廊軒榭,建築都是半開敞的,一眼望過去根本沒有可藏匿之處。唯有一處體量龐大的假山群層巒疊嶂,又有河道蜿蜒其間,曲徑通幽,正是藏黑火的好地方。


    賀仲康一行人從假山口進入,順著迷宮一樣的曲折小道往深處去。


    鄭烽越走越快,漸漸從隊伍中間移到了賀仲康身邊。


    他擔心趙功成若真在此處,這群人見了他怕是要直接下殺手,於是自己搶在了前麵,無論如何要留趙功成一個活口。


    越往假山深處去,嗆鼻的火藥味越明顯——果然是這裏沒錯。


    行至一處轉角,前方有兩條岔路。一條岔路明顯被爆炸破壞,坍塌損毀;而沒坍塌的那條沿路碼著一摞半人高的木箱,木板縫隙間有不少黑色粉末滲出。


    賀仲康心頭一驚——黑火!


    正要上前,就見木箱背後有虛影一晃。


    鄭烽眼疾手快,一個箭步將那虛影逮了出來,拎起來一瞧,不是趙功成。


    被逮的人毫無懼色,狠狠咬了咬後槽牙,不消片刻,就有汙血從他唇縫滲出,隨即他兩眼一翻,直接咽了氣。


    「媽的!這人嘴裏藏了毒!」賀仲康狠狠啐了一口,從鄭烽手裏搶過屍體,「一個字也沒問出來!」


    他本就是個暴躁的人,這會兒怒火攻心,又無處泄憤,竟將那已經斷了氣的屍體脖子又「哢嚓」一下擰斷,然後扔垃圾一般地隨手拋到一邊。


    鄭烽看在眼裏,暗暗心驚,不自覺提高了警惕,賀仲康的手黑超出了他的想像。


    他蹲到那些木箱旁,用手沾了點黑色粉末,聞了聞,道:「是黑火沒錯,但已經受潮了,怪不得這邊沒爆炸。」


    想來趙功成手下能夠為他賣命的死士並不多,把那麽多黑火掩人耳目地運到容誠莊已然不易,還要在地下河網密布、潮濕甚重的假山群內保存黑火,出現紕漏在所難免。


    任何一點小的破綻對於趙功成而言都是致命的,不過對於賀仲康一眾人等而言,這也許就是轉機。


    鄭烽身上也配備了傭兵寮那一套對講裝置,他混在賀仲康身邊隨行時,邢彥那邊的動作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但礙於他與賀仲康等人距離太近,不便與邢彥對話。


    這會兒,邢彥他們在霜沁湖邊,已經找到了連通容誠莊的地下河道位置,就要潛下水去。


    他們將身上的對講裝置全摘了,一時半會兒跟鄭烽聯繫不上。


    鄭烽隻能心裏暗暗祈禱,希望邢彥他們能在賀仲康找到趙功成之前到達。


    如果趙功成真的在春暖閣,那鄭烽要一個人對付賀仲康一眾人、加上趙功成及其手下,還要留趙功成活口,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霜沁湖是「三湖四塘」中麵積最大的一處湖泊,也是最為私密的一處所在,容誠莊周邊區域並不對公眾開放。


    從地下河網分布看來,通往容誠莊的河道入口在一片密林之中。


    邢彥與他帶來的重案司十五號人準備了一番,正要下到湖裏,就聽見耳旁「唿」地一陣疾風劃過,隻見其中一人背中一支短箭,「撲通」一聲栽進湖裏。


    瞬間,湖麵上血色順著漣漪蔓延開來。


    邢彥大驚失色,重案司一眾人等立刻聚攏,圍到他身側。


    密林深處隱隱傳來馬蹄聲,越來越近,聽聲音不止一處,四麵八方全是,將邢彥他們團團包圍。


    邢彥心口狂跳,後背迅速被冷汗濕透。


    天空中一大片浮雲飄過,短暫遮蔽住太陽,陽光從雲層的縫隙間射下來,時有時無、若隱若現,陽光下的密林也被照得樹影婆娑。


    就在這一片光影斑駁之中,一個全身上下裹著黑袍的人縱馬出現,一個年輕女人的聲音從黑袍中傳出:「是重案司邢司長吧?」


    邢彥瞧著那黑袍上的花紋徽印,猶疑道:「教宗使徒?」


    黑袍使徒哈哈大笑:「邢司長果然見多識廣,你我從未謀麵,邢司長竟能一眼認出我,真是榮幸之至。」


    她嘴裏發出一聲尖銳哨聲,四下密林裏,幾十個身披黑鬥篷之人陸續現身,每人手上或持槍、或提弓弩。


    重案司十五人立刻端槍上膛。


    而邢彥身後,一隻通體雪白的矛隼唿嘯著掠過霜沁湖湖麵,停落於他肩頭,殺氣騰騰、蓄勢待發。


    黑袍使徒深深嘆了一口氣:「久聞邢司長大名,若是在其他場合相遇,你我說不定能坐下來好好暢談一番,可惜啊可惜,再沒有這個機會了。」


    說罷打了一個響指。


    緊接著,一副極其詭異血腥的場麵出現了——重案司一眾人仿佛被一隻隻無形的手抓住,拉擠、撕扯、扭曲。槍枝在這種情形下就像個可笑的擺設,瞬間報廢。一個人的腦袋被擠爆了,腦漿濺了周圍的人一臉。


    邢彥感到胸口一陣劇痛,肩頭的矛隼已經扭曲變形,一股極大的恐懼湧上心頭,他覺得自己就要被開膛破腹。


    千鈞一髮之際,邢彥身邊兩個人拚盡最後一口氣,在身體被撕裂前一瞬,將邢彥推進了霜沁湖。


    黑袍使徒見邢彥掉進了霜沁湖,前一秒剛想催馬上前、趕盡殺絕,後一秒卻驟然勒緊馬韁。


    已經來不及了,那馬的臉瞬間被捏爆,就在這一剎那,使徒袖中甩出一根飛索,直直釘入她身後的喬木樹幹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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