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望神色愈發冷了下來:「當年我問過你,你也是這般說辭,告訴我你想開了,既然出不去,不如好好享受這些燈紅酒綠,把那些臭男人都當成上門送錢的傻子便是。」


    秦樓月雙目淚光盈盈,揪緊了莫望的裙擺不肯鬆手:「我知道你氣我,我的確是騙了你……可我沒辦法,你來去那般自如,時常來看我,可卻從不開口說帶我走……我隻跟你求過一迴,你便有半年沒再出現過。莫姐姐,我是真的想過認命算了,就在這地頭好吃好穿地混過去,也算是一輩子。可是,我現在有孩子了,雖不是我求來的,雖說他父親是那些噁心人的嫖客,可畢竟也有我一半骨血……」


    「行了。」莫望狠狠拂開秦樓月的手,「你寧願懷著那些東西的種噁心自己,也要以此來要挾我幫你出去,我真是小看你了。」


    「不,」秦樓月慌道,「不,我不是故意的,真的是有人在我的藥裏動了手腳……」


    「閉嘴,我最不耐煩別人說瞎話哄我。」莫望皺著眉頭喝道,「那小姑娘才十四歲,比你當年大不了多少,她有多少手段,能瞞過你這花魁的眼睛?不過是你順水推舟罷了。」


    秦樓月的眼淚終於流出來,不再楚楚可憐地掛在她那雙多情的美目中。她垮下身子,擦了擦眼睛,才又抬頭看著莫望道:「什麽都瞞不過你,但是莫姐姐,我也不是全然騙你。我的確認過命,可誰讓你出現了呢?我從沒問過你是誰,可我知道你定不是凡人,你進這裏來,從沒人發現過你,攔阻過你,有迴我的客人多看了你的臉一眼,你就那麽一瞪過去,他嚇得吐了一整夜!還有,還有你讓我放消息的那個地方分明是一堵牆,可我曾悄悄看到過,你走到那裏就消失了。」


    「你不知道,你怎麽會知道呢?你坐的這張椅子,你知道前夜裏坐在這上頭的人有多噁心嗎?一張銀票拿出來,要麽舔他一根腳趾,要麽挨他一記耳光。」秦樓月雙眼發光,人也跟著跪直了,「我日日夜夜都要麵對這樣的人,可剛送走他們,就會看見你,你什麽也不怕,沒人敢讓你舔他們的腳趾頭。這世上沒人能救我,除了你!莫姐姐,我知道你最不喜人騙你,你氣我哄你算計你,想利用你出去,可這也都是因為你!要不是你,我也早就真的認了命了。」


    話說到了這個份上,莫望的神色已經冷得像冰了。任平生有些害怕,但也實在不解,莫望法力高強,既然跟這姑娘投緣,幫她一把,改掉出身,想來也不是多難的事情罷。


    見兩人一個哀哀哭著,一個坐著不動,任平生沒忍住還是去扶了秦樓月:「秦姑娘你先起來吧,她這個人就是脾氣有點怪……」


    話還沒說完,莫望冷笑一聲,瞪著他們兩個道:「任平生,你要憐香惜玉也先挑挑對象,就她這樣滿嘴謊話的毒美人,我勸你省省。」


    任平生也來了氣:「你就不能好好說話?我又不是幫她!你現在擺出這副麵孔,迴頭她真的被老鴇發現,落個一屍兩命的下場,後悔的難道會是我?」


    莫望看傻子似的看著任平生:「不是你還會是我?你以為她是我什麽人,她是死是活,與我可有半毛錢關係?」


    任平生下意識看向秦樓月,卻見秦樓月也一臉緊張地看著莫望。據任平生所知,莫望隻有這一個陽間的朋友,他自然以為秦樓月對莫望而言並不一般。可看此刻二人的神情,又實在不像什麽可託付的交情。


    「罷了,」莫望不再理會任平生,自顧自喝了一口茶,「說來說去,你不過是想拿這孩子賭一把,看我肯不肯當你這個救世主。」


    秦樓月還想辯駁兩句,莫望卻一眼掃過來,沒讓她再開口:「你莫要再巧言令色,那點把戲,也隻能哄哄我這年輕眼瞎的蠢徒弟。」


    任平生抱起雙手,鼓著嘴不說話了。莫望倒有了點笑意:「乖徒兒,今天為師就教教你,什麽叫酆都城頭拉二胡,鬼扯。你覺得她可憐是吧?那你想想,她堂堂春深處的花魁,難道滿城權貴真沒一個願意使力氣幫她脫籍的?她身懷有孕,那些盈門的豪客,找不到一個能栽贓的?想來保命總不是什麽難事。」


    「行了行了!」任平生幹脆也坐下來,打斷了莫望訓話,「我又不是傻子。」


    他自然不是那等純情不知事的少年郎,這些隱情哪怕剛進門時沒想到,後來哭了這半晌,也夠任平生琢磨明白了。她這樣的姿容名頭,若真開口未必不能找到願意為她冒險的——那位羅不盡羅公子就很有可能,隻怕是就算那些恩客肯冒險贖她,她自己也不甘心繼續帶著罪籍,過提心弔膽的富貴日子。說到底,不過是秦樓月算準了莫望有這本事,這些年一日日來往攢情分,隻圖謀今日罷了。


    他方才想當和事佬,有幾分衝動為之,也有幾分的確是不想莫望光顧著刀子嘴,迴頭又自己生悶氣後悔。現下被一通數落歇了這個心思,倒是好奇起來,也不知莫望過去究竟在她麵前現了什麽神通,引得她認定莫望有本事,更關鍵的是,有慈悲,見不得她和孩子一同萬劫不復。


    莫望喝完了杯中的茶,才又開口道:「秦樓月,你既認得準我不是『凡人』,那你可知道,我也不是人,不是神?」


    秦樓月的神情變幻莫測,含著幾分恐懼,但更多的仍然是激動:「你辦得到的,你能的!」


    「我自然能。」莫望放下茶盞,敲敲桌子,「但我一個凡塵外客,憑什麽要管你們活人的俗事?再說了,我要是管了,有違天道,你可是要付出代價的。一世落魄,或是纏綿病榻,或是家毀人亡,你可賭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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