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超越長嘆一口氣,從褲兜裏套出一個戒指盒,打開給宋子珩看,裏麵躺著一顆真正的「鴿子蛋」。唐超越特意訂的十幾萬美刀的鑽戒。唐超越苦笑,「你說我是不是傻,我倆在一起十年,我怎麽就早沒想到要求婚。」


    宋子珩問他,「你這次求了麽?」


    唐超越迴憶起求婚那天的情景。他在陳靜公司門口等了好久,終於等到她下班,上前迎接她。結果她避瘟神一樣,悶頭往前走,也不理他。唐超越說,「我有話跟你說,很重要。」


    陳靜這才沒再繼續往前走,跟他上了車。一路他都沒講話,陳靜也不問,就這麽尷尬地坐了一路。她對他一直愛答不理,一迴家就往房間裏走,也不管他到底要做什麽。唐超越追在後麵,在她關上房門前,拉住了她的手。他就在狹小的過道前單膝跪地,打開戒指盒,笑得有幾分無措,望著麵前挺著肚子的陳靜,說,「靜靜,我知道這天來得晚了些,但我真希望別就錯過了。咱倆十年不容易,我還想再跟你一起過好多個十年,你還願意麽?」


    陳靜眼裏不知什麽時候就起了霧,麵前的唐超越熟悉又陌生。他的身後掛著她畫的向日葵,還是他們第一次約會時她畫的。那是高考完的夏天,他陪著她去奧體公園寫生。兩個人坐在向日葵花田前一坐一下午,她畫著畫,他就這麽安靜地陪著。那天也是他們第一次接吻,在向日葵花海裏,陳靜現在都記得,原來陽光是有氣味的,燥熱的,腥澀的,卻讓人心跳加速,無數的毛孔隨著打開。


    他們在一起的十年時光,大事小事雞毛蒜皮,任何被認為可以消解愛情的東西都經歷過一遭,本以為歲月可以讓彼此更了解彼此,卻沒想到到頭來竟看不清對方。陳靜最近常常想起跟唐超越剛在一起的時光,真正的校園戀人,那時的他們都好純粹,愛情裏麵沒有一點雜質。她跟唐超越在一起幾個月就同居在一起,從未分開過,彼此無比熟悉,早已像家人。他們沒特意考慮過結婚,因為早就沒有分別,他們不需要那張紙來證明彼此的關係。而今兩個人已經分開數月,唐超越竟然拿著鑽石戒指來求婚, 有幾分諷刺。


    陳靜吸了口氣,情緒散盡,她依舊用無比輕鬆的語氣,「怪刺眼的,收著送給喜歡鑽石的人吧。」


    唐超越顯然是滿懷期待來的,聽到她這麽說,不自覺也眼裏含著淚,問,「陳靜,你知道我還愛你,再給我一個機會吧。」


    陳靜抬手把他從地上扶起來,拍拍他的肩,「唐超越,鑽石買不走自由,你要的老婆我真當不了,還是算了吧。」


    唐超越把她摟進懷裏,也不顧她大著肚子,緊緊擁著她,「我不要求你,你以後想幹嘛就幹嘛。」


    陳靜在他肩上笑,摸摸他剛修理過的頭髮,他已經多少年沒這麽委曲求全地付過軟了。陳靜摸著他的後腦勺,輕聲說,「何必呢,你也挺委屈的。唐超越你這麽有錢,找個乖順賢惠的女人真的很容易,咱倆別擰巴著過了,成麽?」


    唐超越摟著她就這麽哭了起來,邁著頭在她肩上嗚嗚地哭,嘴裏念叨,「我離不開你陳靜,十年了,別這麽殘忍。」


    陳靜依舊平靜,像抱著一個走失的小孩,她身上帶著母性的溫柔,像個大地母親一樣把他擁在懷裏,帶著幾分慈祥,「這幾個月你不也過得挺好的嗎,沒有誰離不開誰的。如果不是這個孩子,你可能已經有了新生活。」


    唐超越抬起頭,紅著眼眶望著她,低頭想吻她,她很自然偏過頭躲開了。他杵在原地很低落,垂著腦袋不知說什麽好。她輕輕推開他的懷抱,側過身移開自己的肚子,好像有點站累了,直了直自己的腰,「就這樣吧唐超越,咱倆相愛未遂,好歹留下個孩子,也算給緣分留個紀念。你要不甘心就留著以後對孩子好,至於我們,咱倆都有自己的人生要過,沒必要強綁在一起。」


    唐超越求婚之後不久,陳靜的調崗就下來,她也沒多猶豫很快辦好手續準備迴京。臨行前給唐超越發了條信息,說,「保重,別送。」


    唐超越講完已經徹底沒了力氣,靠在沙發上看著天花板出神。他了解陳靜,她比任何人都深情也比任何人都灑脫,她就???是個女中豪傑,愛得起也放得下。陳靜決定的事情,沒有迴旋的餘地,唐超越隻能服從。


    人都是什麽時候意識到青春徹底結束的呢?有的人是高考過後,有的人是大學畢業,有的人是結婚,總有那麽一瞬間,人就清醒過來,原來自己已經不再年輕,不再是那個少年。對唐超越來說,他跟陳靜漫長的愛情,延長了他的青春歲月,他從不曾意識到自己已經不知不覺 33 歲了,他以為生活就會這樣下去,身邊的人和事,也不太會有更多變化。命運很眷顧他,在他不到 30 歲的時候就給了他常人一輩子都賺不到的財富。他一直以為,他可以永遠年輕下去,做個無憂無慮的少年,金錢可以買到自由,他不再有任何煩惱。


    然而這一刻,當他躺在沙發上,看著麵前成堆的箱子出了神。陳靜總是很愛收集小東西,各種裝飾畫,各類陳設,還有各種稀奇古怪的廚具。他幫陳靜搬家過很多次,她高中畢業,大學畢業,研究生畢業,每一次都有好幾個大箱子,他總是抱怨陳靜的東西怎麽這麽多。不同的是,前幾次唐超越把這些箱子運迴自己家裏,過幾天陳靜就會迴來,熱火朝天地拆開箱子把東西都整理好,他們的家裏又重新煥發她的氣息。唐超越這幾個月才終於意識到,原來他習以為常家的味道,不是因為他買了多大的豪宅,而隻是因為有了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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