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近三個小時,雖然林喬已經適應了這種工作強度,但她還是順從地把相機裝進背包裏,「你剛剛去看那個小女孩了嗎?」


    陸瑾點頭,「嗯,要不要去看看?」


    林喬疑惑,放學的鈴聲剛剛響起,不少孩子都飛一樣的從教室裏跑出來,幾秒鍾就竄沒了身影。


    陸瑾解釋,「雨薇她,中午不迴家,上次我來看她就是這樣。」


    跟著陸瑾往三年級的教室走,林喬問:「是家裏的人,嗯……對她不好嗎?」


    走到門口,兩人站定在窗戶旁,陸瑾說:「也不是,但父母和親戚總是不一樣的,而且她心思大概挺敏感的。」


    林喬往屋裏看去,坐在中間的女生梳著一個低馬尾,低著頭收拾著書桌,安安靜靜的,和周圍慌亂急促的氛圍格格不入。


    她從書包裏拿出一個老式飯盒,隔著玻璃,林喬看到,裏麵是一個白饅頭和半盒的番茄炒蛋。


    才十歲的小孩子,林喬卻感覺自己在她身上看到了一種不合年齡的成熟。


    「要進去嗎?」陸瑾問。


    林喬搖搖頭。


    另一邊,一個小男生從從過道上走了過來,看見林喬,眼中浮現疑惑,待看到後麵的陸瑾,他眼睛明顯一亮。


    「哥哥,你又來看雨薇了嗎?」


    陸瑾柔和一笑,低頭看他手上的飯盒,問:「去找雨薇吃飯?」


    小男生點頭。


    「去吧,她在等你。」


    「嗯,那哥哥要進去嗎?」


    陸瑾搖搖頭,「我已經去看過她了,不進去了。」


    「哦,好,那我進去了。」


    走進教室時,小男生還疑惑地看了看林喬。


    教室裏,男生直接坐到了顏雨薇前麵的座位上,麵朝後將飯盒和顏雨薇的放在一起。


    林喬問:「他是?」


    「算是雨薇唯一一個朋友吧,他叫姚亮,家裏條件不太好,和雨薇家住的近,經常一起上下學,關係要比別人好些。」


    午間的陽光透過窗子,一束束光線鋪成大片,灑落在兩個孩子身上,桌子上兩盒簡單的飯菜並排放著,兩個小小的腦袋湊在一起,很安靜,大概隻有咀嚼的聲音,一起低頭有時不小心撞到兩人就相視而笑。


    好像時光倒流,林喬似乎看見了記憶中的場景。


    曾經的她和陸瑾,學校的課桌,家裏的書桌,他們兩個的小腦袋也總是這樣碰在一起。


    林喬記事很晚,完整的記憶要從小學二三年級開始,但在此之前,一些零碎的記憶片段中,每一個都有陸瑾的身影。


    她家和陸瑾家是前後腳搬進的小區,買的是同一層的兩間房子,上一輩的情感是怎麽加固的,林喬並不清楚,但在她的記憶中,媽媽還在世的那段時間,兩家的媽媽總是湊在一起,有著說不完的話題。


    小男生一般都是很臭屁的,不喜歡帶比自己小的孩子玩,尤其是不喜歡和小女孩玩。


    陸瑾卻不一樣,他真的很溫柔,就像是沒有一點脾氣,小時候林喬也會驚異於小哥哥的好性子,認為他是全世界上最好的小哥哥。


    長大後林喬才明白,陸瑾不僅是最好的小哥哥,他還是一個永遠隻會為他人著想的人。


    陸瑾爸爸是一名消防員,林喬見他的次數很少,和林家吵吵鬧鬧的氛圍不同,陸家總是安安靜靜的,陸母楊悅是一名中學教師,教語文,好像自身就帶著溫婉古韻,她很少大聲說話,也幾乎不會發脾氣,就連陸父受傷時,她的哭泣也是低聲的,那時林喬總覺得她像是一塊易碎的玉,比林妹妹還要脆弱。


    因為父親的長久缺失,陪在楊悅身邊的陸瑾總是習慣性先去照顧媽媽的感受,林喬曾聽大人說過,陸瑾五歲時就能夠獨自照顧生病的楊悅。


    林喬小時候始終覺得小孩子的哭聲太可怕,每次和陸瑾在小區裏碰到哭鬧的小孩,總會躲得遠遠的。


    後來媽媽和她說她小時候就是自己最討厭的那種愛哭鬼,而且還總喜歡把眼淚往陸瑾身上蹭。


    林喬對陸瑾的忍耐力簡直是大大的佩服,那時她就想,這麽好的小哥哥,一定不能弄丟了,要是給了別人多虧。


    他們一起長大,一起上下學,雖然陸瑾比林喬大一歲,但林喬以前從來都是直唿其名,她始終不滿意這一歲的差距,總希望他們是同齡朋友。


    可聽媽媽說了這些事之後,林喬突然想叫陸瑾「哥哥」了,在八九歲的小孩子眼裏,朋友永遠沒有兄妹的關係穩定。


    畢竟,媽媽曾和她說過:「我和爸爸是木木的家人,我們永遠都會愛你,不管你做了什麽事情,爸爸媽媽都不會不要你。」


    小小年紀的她眨著疑惑的大眼睛問:「什麽是家人?」


    媽媽說:「家人就是和你有血緣關係的人,比如爸爸媽媽,哥哥姐姐,弟弟妹妹。」


    「那陸瑾可以成為木木的家人嗎?」


    媽媽一愣,被林喬的異想天開逗得想笑,「木木,陸瑾是你楊阿姨的兒子,和木木並沒有血緣關係。」


    看見小林喬耷拉下了臉,媽媽補充道:「不過,如果木木想讓陸瑾變成家人,也不是沒有辦法。」


    她眼睛一亮,「什麽辦法?」


    「木木把他變成哥哥就好了。」


    當時的林喬沒有看懂媽媽臉上笑容的深意,後來才明白,那不過是大人們間的一個小玩笑,隻有她,傻傻地追著陸瑾喊了一年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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