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就有朝堂,有朝堂就有爭鬥,有爭鬥就有江湖,有江湖死的都是人。


    破廟自古以來都是個神奇的地方,和樹林、山巔,號稱誌異小說的奇遇之地,紀月玲很不幸,也很幸運,當她從昏迷中醒來,自己便已經出現在了破舊的山神廟中。


    山神廟的神像很奇怪,並不是民間尋常人家那種慈眉善目的老爺爺老奶奶,或是穿著獸皮拿著叉子的漢子,而是一塊巨大的石頭上刻著鬥大的兩個字—山神。


    當紀月玲醒來時,身上的毒已經被解開了,此時的富有才正坐在山神廟台階上吃著燒雞喝著燒酒,小絨球平安歡快的繞著地上的酒壺跳著舞蹈,用嚕嚕聲唱著歌,這一刻紀月玲內心深處浮現出一種羨慕,那是種對自由,對快樂的期盼。


    一入神捕,生死不知。


    每一個光鮮亮麗的背後都是那一根根鋪滿道路的白骨,踏錯一步,生死兩別。


    日間的袁尖隻是這個江湖的一個小小縮影,四重殺機也隻是這個世界剛踏入層次的小手段,武者鬥力,智者謀權,鐵衣神捕、銅衣神捕的戰爭在江湖,往上卻已經入了格局。


    “你喜歡喝酒?”


    不知道為什麽,紀月玲就想問出這句話,似乎這個問題在冥冥之中變得很重要。


    富元才喝幹了口中酒,平安看到了醒來的紀月玲,嚇得立刻跳進了富元才的胸襟中,不知道為什麽,平安似乎很害怕紀月玲。


    富元才站了起來迴答道:“不喜歡喝,隻是不知道什麽能替代酒。”


    紀月玲低下頭沉悶的應了一聲。


    富元才緩緩轉身看著麵前的美人颯然一笑的問道:“紀神捕,你來見我究竟有什麽目的?”


    再度抬起頭的紀月玲已經沒了神捕的風采,變成了一個徹底冷漠的冰山。


    紀月玲冷冷的看著富元才,富元才將一個玉瓶扔給了紀月玲,紀月玲低下頭溫柔卻又仔細的聞著。


    富元才道:“玉瓶中裝著袁尖血毒的解藥,玉瓶下有著解除血毒說明和藥的用法,紀月玲我不明白,你為什麽替我中了血毒留下解藥的同時還要我救你,多此一舉,難道不無聊嗎?”


    月光如水纏繞在山神廟破舊的廟頂,富元才想起白天的事情,有種想要大笑的衝動。


    袁尖的身體爆炸,噴灑出漫天的血水,血水如同暗器,射向麵前的富元才,相對於紀月玲,將自己逼入死地的富元才才是自己最痛恨的人,人心如毒蛇,就算是死,袁尖也一定要拉著富元才去死,若是帶上神捕門的鐵衣神捕以及城門官兵和百姓,那自然就更美好了。


    這種同歸於盡的殺招,別說六品實力的富元才,就算是五品的雷暴複活也絕對擋不住,但是有個人卻擋在了富元才的身前並交給了富元才一個玉瓶和一張紙,這一刻富元才徹底明白,自己活的有多麽可笑,四品實力的紀月玲為自己擋住了血毒,並留下了解救自己的解藥,人心人性,富元才的那點自傲頓時被撕扯的支離破碎。


    死人,到處都是死人,除了富元才和他懷裏的紀月玲,所有人都死在毒血中,守城衛死了,鎧甲上鏽跡斑斑,稚嫩的臉上露出被腐蝕的幾個大洞,圍觀的百姓、不論普通人或是武者,骨肉消融,連個完整的屍體都沒留下,不遠處傳來了守城衛急速跑動的聲音,這些聲響就像一道催命符將富元才從恐怖的深淵中驚醒。


    這一刻,富元才明白,若是不趕緊離開,這條命怕是真的要沒了,於是他帶著紀月玲離開,因為他不得不帶,也不能不帶。


    破廟的外麵是安靜寧和的夜晚,偶爾響起的蟲鳴鳥叫也隻是給這個寂靜夜色增添幾分溫馨祥和,破廟內卻冰冷的如同地獄。


    紀月玲向著富元才一步一步走去,每一步都仿佛踩在了富元才心頭上的一個鼓點。


    紀月玲冰冷的說道:“晉南王府,這是你必須要去的地方,整個都城城門口唯有你一個活人,這是第一條死路,你是聞人餘孽,魯王不會放過你,這是第二條死路,我是神捕門鐵衣神捕,我的生死必須有人承擔,魯國得罪不起神捕門,因為魯國缺少大宗師,這是第三條死路,若是我沒命,神捕門不會放過,這是第四條死路,四條死路足以保護我的安全,足以逼你上絕路,你不能也不敢不救我,因為你知道天上地下沒有人可以逃過兩門一國的追殺。”


    富元才長舒了一口氣,看著走到自己麵前的女人無奈的說道:“是啊,還有一個無聲門,神捕無聲,確實有這種力量,我想不明白,我區區一個前朝大將軍的遺子,為何所有人都在逼迫我,難道聞人這個姓氏就那麽重要?”


    紀月玲嗤笑道:“值錢的不是聞人,而是你,而是魯國的晉南王府小世子。”


    富元才奇怪的問道:“小世子活在魯國王都,跟我這個貧民窟的下等人有何關係。”


    紀月玲伸出手溫柔的撫摸著富元才的臉龐道:“沒人見過晉南王府小世子,也沒人見過我的未婚夫,因為晉南王府除了你沒有人可以進去,魯王要的是聞人元才,因為他可以見到三公主,我們要的是晉南王府小世子,因為他可以找到宏悅。”


    富元才望著露出笑容的紀月玲,這一刻他似乎有點被這百花盛開的笑容所感染。


    趕緊定了定心神,富元才繼續問道:“我們?”


    紀月玲道:“是的,我們,神捕門、血隱宗、啟聖門、無聲門,都是我們。”


    富元才喃喃道:“四大聖地。”


    隨後一大推的問題蜂擁而至,富元才張嘴便脫口而出道:“但是這跟宏悅又有什麽關係,宏悅就是乳虎,已經死在了雷暴的手中,唐國三公主就在魯國京都,魯王身為魯國之主,為何見不到三公主,四大聖門為什麽要找宏悅,晉南王府為什麽沒有人見過小世子,所有人為什麽都要我去晉南王府?去見三公主?為什麽宏悅告訴我我不是聞人永元的兒子?我究竟是誰?你們到底要找我做什麽?我又能做什麽?還有這塊令牌,為什麽會在宏悅的手中?”


    富元才掏出晉南王府的令牌。


    紀月玲收迴了手淡然走過富元才的身邊,邁入破廟門口的月光中,清冷的聲音一點點在富有才的耳邊響起。


    “魯王是個叛徒,他背叛了我們,其餘的答案需要你自己去找,我隻能告訴你一件事,這個世界上有許多宏悅,風行衛的令官是宏悅,殺死袁峰的銅衣神捕是宏悅,魯王的義子是宏悅,晉南王府的小世子,我的未婚夫也應該叫宏悅,我們四大聖門尋找的人是宏悅,三公主要見的人也是宏悅,聞人…富元才,說不定你也是宏悅。”


    富元才猛地迴頭看著階梯上緩緩從腰間玉帶中抽出寶劍的紀月玲問道:“宏悅不就是宏藝二十年前被燒死的兒子,為什麽會有那麽多的宏悅,他到底有什麽秘密,能值得你們這麽多勢力和人物尋找,你們到底想要幹什麽?”


    富元才的話音剛落,一張寫著晉南王府的地圖落在富元才的麵前。


    “跟著地圖找到晉南王府,成為小世子,記住,在我們相見的這一刻,這個世上再也沒有聞人元才,也沒有富元才,隻有晉南王府小世子,沒有名沒有姓,隻有一個稱號。”


    “賊人就在山神廟中,所有人給我放火。”


    此時的山神廟下傳來粗狂的吼聲,道道火箭從天而降,化作密集的火雲射向山神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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