邁過那個門框之後,門扇立刻消失在了虛空中,江欲晚感覺自己眼前一黑,他心中一緊,差點以為重雪惱羞成怒,要給自己弄瞎了。


    好在這個時候一隻手握住了江欲晚的手腕,“放心往前走,我帶著你。”


    隨著二人的深入,江欲晚的眼前終於多了點光亮,不過不在人的上方,反而在他們的腳下。


    兩人像是走在一層透明的屏障上,當眼睛適應黑暗後,就能發現腳底下其實是一種濃鬱的深灰色,上麵滿是閃爍移動的光點,不過在顏色上略有區別,隻有少數是白色和其他淺淡彩色,周邊是一圈或大或小的光暈。


    剩下的絕大部分顏色就很詭異了,江欲晚第一次知道,原來世界上真的有五彩斑斕的黑色,那一個個的黑點偶爾會折射出一點彩光,不過很快就變成了死氣沉沉的黑。


    他們像是站在了一攤加了料的芝麻糊上。


    “這是什麽東西?”江欲晚不知道這東西有什麽意義。


    重雪在周邊慢慢踱步,“是每一個現在身處於副本中的主播,每一個光點,代表的就是一個人。”


    接著,他像是找到了什麽,衝著江欲晚招招手,示意對方跟上他,“如果主播死了,光點就會消失,如果成功離開副本,那光點會在原地停留,直到下一次進入副本的時候才轉移過去。”


    重雪指了一下下麵江欲晚的腳下,“那個,是你。”


    那個點呆在原地一動不動,和旁邊的迥然不同,是漂亮的血紅色,而底色則是一片雪白,在灰暗中宛如孤立無援的淨土,隨時會被汙染和吞噬。


    “主播的個人排名越高,光點就越大,看你現在的這個大小,應該再過幾次副本就可以成為二級主播了。”重雪解釋道


    江欲晚轉身往四周看了看,發現這個地方無邊無際,根本看不出有多大麵積,而主播更是多如牛毛。


    “這就是你上次說的棋局?”


    重雪點了點頭,原地坐下,講起了主播中不為人知的秘密,“接下來我所說的一切,隻有少數主播才有資格知道。”


    不同於底層的主播,每天所做的事情就是艱難的求生,排名靠前的那一批精銳並不需要經常進入副本,所以開始琢磨起了別的事情。


    主播間的分化也就是這麽開始的,有的人想要探索主播間最深層的秘密,將這一切罪惡徹底終結,而另一部分人,覺得留在這裏也不錯,掌控別人生死的感覺讓人迷戀。


    當然,還有些人介於兩者之間,想要徹底和直播間融合,采用一種潤物細無聲的方式改變直播間的副本。


    江欲晚點了點頭,“明白了,像你這樣的白色想要終結直播間,而單海那一方,下的是黑棋,在直播間中放縱自己的惡意,最後就是森語族這種淺色的,直接進入特定的副本生活。”


    可是這裏麵還有許多問題。


    重雪到底是什麽?


    他可以和副本中的怪物對話,明顯是直播間的管理層,在他剛進入副本的時候是作為係統電子音的上級出現的,難道也是一個普通主播嗎?


    如果真的是普通主播,為什麽主播休息處的管家會用重雪的外形?其他人可沒有這個待遇。


    再說了,下棋的人怎麽會把自己和棋子放在同一個榜單上?


    江欲晚知道這件事沒有這麽簡單。


    “我知道你要問什麽。”重雪看著江欲晚,低聲解釋道,“這個直播間是怎麽開始的,我不能說也沒辦法說,不過我勸你不要動其他的念頭,這後麵的力量是你無法挑戰的。”


    江欲晚聽著心裏雖然不舒服,但是知道雙寒應說的可能就是事實。他現在可以在副本中行動所借助的道具也好,天賦也好,都不會是憑空出現的。


    這東西一定有個源頭,也許就是創造這個逃生直播間的力量,要想把這種力量掌控在自己手裏無異於天方夜譚。


    難道隻能按照重雪所說的,在這場賭局裏麵讓白棋占上風才能離開?


    重雪這家夥不會在騙自己吧?畢竟有些事情有一就有二。


    江欲晚盯著重雪問道,“那你呢?你為什麽和普通主播不一樣?副本裏麵的怪物被npc信奉為神,在你手裏不過是個可以隨意調配的工具,你到底是什麽人?”


    聽到這個問題,重雪沉默了片刻,給了江欲晚一個他想不到的迴答,“我不知道自己算什麽。”


    他轉頭往遠處看了一眼,那無邊的黑色明明虛無縹緲,卻像是一座壓倒他的大山,有一瞬間讓他喘不過氣來,“這件事就說來話長了。”


    “我在這個直播間裏麵的任務就是,開發新副本,維護舊副本。”重雪的語氣莫名有些低沉,“我就是一個為這個直播間創造出來的,一個,怪物。”


    見江欲晚神情有些不解,重雪繼續說道,“有些事情,都快要被我忘了。當時這個直播間剛開始的時候還沒有副本的概念......”


    而他就是這裏唯一的人,他遵照腦子中憑空出現的指令,一次次進入副本中的世界,選擇合適的區域,和裏麵的怪物搏鬥,將裏麵打造成一個個小的迷宮。


    這個指令就像是人餓了自己就會吃東西一樣,是他天然就接受,並且無法控製的本能。


    “......直到後來的某一次意外,我發現原來我和那些怪物是一樣的東西,我能擁有一個人的模樣,不過是因為我運氣好被選出來罷了。”重雪的聲音清冷,江欲晚聽著卻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這短短的幾句話看似平淡,但要是放在自己身上就知道這件事到底有多恐怖。


    一個人因為腦子中出現的莫名指令,就開始陷入無盡的搏殺,到最後發現自己原來連人都不算。


    之前他以為重雪這樣的人就是直播間的幕後主使,沒想到重雪背後還有更高的存在。這個直播間的開創,不是重雪能決定的,他所能決定的,不過是副本的走向。


    早在前幾次的副本中,江欲晚就感覺那些副本之間有很多關聯,現在看很有可能是先有了副本的世界,接著才在這個基礎上建設了逃生直播間。


    江欲晚緩緩開口,“你剛才說,先有了直播間後有棋局,腳下的這個賭局,是有主播進來之後才開啟的?”


    “對。”重雪點點頭,“第一批主播是被精挑細選出來的,每一個人的心性與能力是無可挑剔的,他們通關了第一批副本,之後我就接收到了這個信息,開設了賭局。”


    白色結局,就是要讓副本裏麵的核心力量毀掉,但是這個核心往往是最邪惡最危險的所在,想要打出這個結局困難重重。


    說著,重雪輕笑了一聲,往上抬頭看了一眼虛空,“也許是這樣更具有觀賞性吧。”


    “那第一批人,是不是那些霸占著榜單前幾名的人?”江欲晚問道。


    沒想到重雪搖搖頭,“不,那些人都死了。”


    他看著江欲晚說道,“我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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