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別的時刻即將來臨,虞婉用幾乎是珍視的眼神,依依不舍地、克製地掃過霍楚宴的眉眼,然後低聲說:“非常感謝霍先生今晚可以送我迴家,要是,要是……”


    虞婉的手指不自覺地緊了緊,霍楚宴等著她下文,“要是什麽?”


    過了片刻,她放鬆了下來,道:“要是不忙的話,霍先生也可以多在鵬城轉轉,這裏的環境真的很不錯。”


    霍楚宴聞言,靜靜地看著她兩秒鍾,隨後輕聲迴答:“知道了,謝謝。”


    虞婉舒了一口氣。


    汽車穿過繁華的市中心,拐入一條老舊的筒子樓街區,緩緩停了下來,司機先一步提起虞婉的行李下了車。


    “霍先生,虞小姐,到了。”


    虞婉望著窗外由街燈照亮的熟悉場景,輕聲道:“霍先生,我就先走了,還有今晚真的非常感謝你。”


    霍楚宴摟著她,一邊漫不經心地點了點頭。


    虞婉抿了抿嘴,主動起身下車,霍楚宴搖下車窗。


    鵬城雖然沒有下雨,卻有涼風吹過,腰間殘存的溫暖瞬間被吹散,虞婉輕輕地關上了車門,又對著車裏麵的側影輕聲地道別,“霍先生,晚安。”


    霍楚宴輕聲說:“上去吧。”


    虞婉點頭,與司機一同緩緩走上樓梯。


    幾分鍾後,室內的燈光亮起,她站在了陽台上向下方的霍楚宴揮手,表示自己已安全到家。


    順利完成護送任務的司機重新迴到了車上,問道:“霍先生,現在迴去嗎?”


    “嗯。”霍楚宴升起了車窗,道:“迴去吧。”


    車輛掉頭,駛向港島方向。


    虞婉站在了陽台上,目送著那輛逐漸遠去的車燈,慢慢收迴手,抱著自己轉身走進屋裏。


    為了避開喬培峰,她沒叫司機將她送迴喬家,而是迴到了以前和虞心心一同居住的地方。


    出國四年未曾歸來,家中布滿灰塵,加上梅雨季節的影響,顯得異常潮濕。


    忙碌收拾了大半天,一直到臨睡前,她在書桌下找到了答應給魏司澤畫的《吉星高照》,仔細裝裱好後,委托快遞公司在深夜送給了魏司澤。


    收到貨物簽收的消息後,虞婉帶著一身疲憊沉入夢鄉。


    第二天清晨,魏司澤和喬培峰的電話幾乎同時響起,她先接通了喬培峰的來電。


    電話的那頭,喬培峰語氣堅定地說:“你已經迴到鵬城了吧。”


    “爸是如何知道的?”


    “因為魏司澤迴來了。”


    虞婉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嘲諷。


    喬培峰繼續說:“中午迴家吃飯,媽媽正等著你呢。”


    “好的,我知道了。”


    掛掉電話,虞婉隨即給魏司澤迴撥過去。


    電話很快被接起,那頭的聲音輕鬆愉快,似乎心情不錯:“早啊,妹妹。”


    “魏少,早上好。畫收到了吧?”


    “我正是為了這事給你打電話的,收到了,多虧了你,我爸非常開心。”看來他是確認了畫是真跡後才打的這通電話。


    虞婉迴應道:“壽星開心最重要,除此之外,別的我也無能為力了。”


    “妹妹別小看了自己,現在就有件事,想請你幫個忙。”


    “梅老師不想露麵。”


    魏司澤笑了笑,“真是機靈,我爸今早跟我說,想讓你邀請梅老師一同出席他的壽宴。要是妹妹能幫得上我這個忙,我得好好感謝你。”


    “魏少別讓我為難了,拿畫我還能出點力,說服梅老師露麵我真的沒有辦法。”


    魏司澤明白這事難度不小,但他並不急於一時,“既然這樣,我就不難為你了。另外還有一件事告訴你,你需要的人我都已經全部安排好了,我們的合作可以開始。”


    喬家的別墅位於鵬城的富人區,這裏的建築不算雄偉也不算奢華,是典型的三四層西式住宅,標準的豪華別墅樣式。


    虞婉站在了鐵柵欄的外麵觀望,院子裏各種植物交相輝映,綠意盎然。


    門前那棵曾如老衛兵般守護的枇杷樹已不知去向,取之的是一棵新栽不久、矮矮的梨樹,地下土壤的顏色很新鮮,顯然是最近移植的。


    她還記得有棵老枇杷樹,在喬家已長到七八米高,從它上頭摔下來可不是什麽愉快的經曆。


    從虞婉的青春期起,別墅裏的植物就沒有存活超過三年的。


    等喬培峰過了六十五歲後,這些植物甚至活不過半年。


    別墅裏的植物換了一茬又一茬,她已司空見慣,隻是沒有想到老枇杷樹也會被替換。


    但這也是正常情況,畢竟這是喬培峰做得出來的事。


    因為他瘋狂地嫉妒著一切年輕且充滿生機的事物,仿佛看到它們就能提前感受到死亡的氣息。


    嗅著空氣中那股陳舊腐敗的味道,虞婉推開了柵欄走進別墅。


    傭人們見到她時,先是一愣,隨即轉身進了大廳稟報:“老爺,兩位太太,四小姐她迴來了。”


    這突如其來的嘈雜引起文薈英的斥責:“迴來便迴來了,吵吵鬧鬧的像什麽話!”


    二太太楊石雨卻不服氣地頂了迴去:“大姐這話太沒人情味了,四小姐多年沒迴家,這次迴來也算是喜事,咱們大家高興那也是自然。”


    虞婉沒有理會她們的爭執,上前鞠躬問候:“爸爸,兩位太太,午安。”


    文薈英冷哼了一聲,“你現在倒是逍遙自在,你的大哥可還在星島上受苦呢。”


    虞婉沉默不語,楊石雨卻笑眯眯地說:“又不是咱們四小姐叫大少爺被關進監獄的,我說大太太別不分青紅皂白亂指責人。”文薈英還想反駁,卻被喬培峰的喝止打斷,她冷哼一聲,又捏著手帕坐迴椅子上。


    楊石雨得意地笑了起來。


    喬培峰的兩個老婆,一個前一個後進了門,從還沒婚姻法的時候就開始鬥,一直鬥到有了婚姻法,明裏暗裏,一直不斷的,虞婉打小就看著這樣的戲碼,她們倆互相看不順眼,但又因為各種原因始終不敢輕易做些什麽。


    不過,提到欺負虞心心這事,她倆倒是出奇地一致,之前的恩怨一筆勾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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