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燦見縫插針地附和了一句:「對!賤男人!」


    「……」


    徐楠楠看著她,默默搖了搖頭,道:「不是這個事。」


    她心平氣和地道出事情原委,三兩句把話攤開。


    「我氣的不是失敗了,是那管理員把場地借出去,就因為那人是他侄子。」


    徐楠楠唿一口氣:「認真準備,比不上個關係網帶。」


    知道最終原因,幾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緘口不言。


    這種事常見也不常見,遇上了罵一罵權當倒黴,像徐楠楠這麽認真較勁的人不多。


    又是一陣鬧心的安靜。


    雲燦嘆口氣,從筷筒裏抽雙筷子,站起身跨腿,落座隔桌,夾了口紅燒肉。


    蘇莉&褚紅雲:「……」


    何臻也一呆,尋思你可真會挑時候。


    徐楠楠酒勁上頭,「噌」地站起來,她頭暈得站不住腳,何臻沒來得及扶,徐楠楠便扭走帶摔地撲到了雲燦身上。


    「是不是姐妹!」


    徐楠楠眼睛都氣亮了,一手捏雲燦的臉,另一隻手張牙舞爪地,要去扣雲燦嘴裏的紅燒肉。


    「我前腳說完,你居然跑去吃肉!」


    雲燦急忙忙躲開,筷子一放,手腳並用擒住了徐楠楠。


    腿被壓,手被反背掣肘,加上頭暈眼花,徐楠楠動彈不了一點。


    「可真鬧騰。」雲燦喘著氣。


    「呃。」徐楠楠打個酒嗝。


    雲燦皺著鼻子扭臉,嫌棄道:「臭死了。」


    徐楠楠冷哼一聲:「你不愛我了。」


    雲燦手上勁道大了些,疼得徐楠楠呲牙咧嘴。


    「有點良心吧你!姐們為了讓你喝個盡興,提前準備了身份證,結果你呢!連個真話都沒說,滿桌子人都知道的事,就我不知道!」


    徐楠楠瞪大眼睛:「誰說的!我誰也沒說好吧!」


    「放屁,你剛說的時候也就我稍微震驚了一下,誰臉上有點表情了,都一臉默哀的樣子。」


    蘇莉忍不住道:「倒也沒有默哀……」


    徐楠楠嚷嚷:「我真沒說,這消息是何臻告訴我的!」


    她一臉憤憤,雲燦一臉狐疑。


    「真的?」


    「真的!」


    雲燦把人放開。


    「而且我本來也沒吃多少,一直聽你鬧,什麽叫身心俱疲,我這就是。吃點肉怎麽了,補充點能量犯法啊。」


    徐楠楠哼唧兩聲,活動兩下手臂,倏然又想到什麽,迴頭看向蘇莉:「你們怎麽也知道?」


    氣氛已不似剛才那樣緊繃,褚紅雲便順勢道:「這事,宣傳部的多多少少可能都知道。」


    「什麽?!」


    徐楠楠眼睛瞪得比剛才更大了。


    「平時都徐姐徐姐地叫,居然沒一個吱聲——」一陣猛嚎。


    「走關係這種事很正常吧,」蘇莉給徐楠楠倒了杯茶,遞到她嘴邊止住嚎叫,「你之前是不是也想走阿褚的關係。」


    徐楠楠抿了兩口,問:「什麽關係?」


    蘇莉不好說。


    徐楠楠這瞬間卻難得抵禦酒精,大腦清晰敏銳。


    「噢——」她眯起眼睛,伸出一根手指頭,在蘇莉和褚紅雲之間來迴擺動。


    「你們居然是這麽想的?」


    「可惡。」徐楠楠氣勢兇狠地撿起雲燦剛才放下的筷子,夾了塊土豆,放進嘴裏嚼得鼓囊。


    「你沒有這麽想?」油從嘴角流出來,蘇莉給徐楠楠遞過去一張紙。


    「有。」徐楠楠理直氣壯。


    「…………」


    那點愧疚兒跟放屁似的散了。


    「但我沒十拿九穩地這麽想啊,我隻是想了點可能性,這跟叔叔侄子差了十萬八千裏呢!」


    徐楠楠又開始哀傷,眉梢眼角都往下掉:「你知道我那個贊助,可是我三年來拉到的最大的贊助,全都沒了。」


    她想哭,但剛才哭過了,眼淚不肯再掉,於是發奮圖強地再夾一塊土豆。


    「詛咒這世上所有的叔叔和侄子。」


    「……」


    一直折騰到近八點,徐楠楠才終於敗給酒精,仰頭一撅睡過去。


    兩撥分隊相互道別,雲燦和何臻哼哧哼哧把人扛到民宿,蘇莉和褚紅雲則迴寢室。臨走前蘇莉嚐了兩口酒,評價「還是很難喝」。


    入秋的夜稍滲涼意,再騎小黃車就是遭罪,但學校的巴士八點後不營業,蘇莉和褚紅雲在路上慢騰騰地走。


    路燈很黃,昏昏欲睡。


    操場卻還有很多人在夜跑,不知道哪個社團還是部門在辦活動,正中央有個大音響,震天動地地鬧。


    路上還有人在騎小黃車,那人甚至穿了短袖。


    蘇莉像處在某種微醺狀態,她挽著褚紅雲,對目及之處指指點點,路過的狗也被她說了兩句,完事還很有禮貌地頷首:「學長再見。」


    褚紅雲樂得直顫肩。


    這一刻,她們像迴到高中,又比那時親密,卻不能細忖,會多看不見的隔膜。


    哪位哲人說,事物總是螺旋發展的?他大概愛用縱向視角。


    蘇莉絮叨完安靜了一會兒,視線落進腳下的銀杏裏。她們正走在南河大學的千扇大道上,幾十米寬的道路,沿途種滿兩腰粗的銀杏高樹,秋中時節,燦爛的扇葉撲簌落下,堆成金子般的河流。


    路燈隻照出樂銀杏樹的腰身,但落葉已足夠繽紛,厚實觸感承載每位行人,人影搖曳迤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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