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九也傻眼了。


    「小九,以後都不鬧了,不鬧了。」半晌,珠碧傻笑一聲,「你們倆,也和好罷。」


    小六小九麵麵相覷,怎麽也不想搭理對方。


    「哼!」


    小六不可置信地看向錦畫,心想這兩人一定是喝蒙了,發瘋了:「相公?」


    錦畫亦淺淺笑著,點了點頭。


    兩人頂著轟隆隆的天雷,決定出去靜靜。


    夕陽親吻著霽月軒高高的院牆,晚霞舒捲,給院內披上一層金燦燦的霞光。


    看來明天又會是一個好天氣。


    兩人坐在台階上撐著腮幫子,誰也不挨著誰。


    神經病,誰要和那個王八蛋和好啊。


    作者有話說:


    說好了以後就是好朋友了哦!


    第74章 淚眼問天


    兩個紅牌和好之後,日子意外地好過。


    前些日子靈樞下凡來,不知說了些什麽就把靈鷲帶走了,這幾日他要迴天庭辦些事,臨別前放心不下珠碧,很是為難。


    他原以為珠碧說什麽也不願讓他走,誰知他無所謂地擺擺手,抱著酒罈迷濛著一雙眼,吐出一個長長的酒嗝:「帝君放心地去罷,還有小九會照顧我呢。」


    靈鷲無法,隻得化光而去。


    有他沒他,其實都無甚差別。


    當珠碧覺得無聊時,便時常去霽月軒找錦畫喝酒。


    原先滴酒不沾的錦畫也忍不住沉淪,陷入這一醉方休的酩酊大夢之中,渾渾噩噩間,不知疼痛,不知趙景行,不知今夕何年。


    兩人都沒有客人的晚上,珠碧又拎著兩壇酒扭扭捏捏地撞開霽月軒的門,高聲嚷嚷:「黑鬼~~~出來喝酒啊!」鬼字像牛皮糖一樣拉得老長老膩乎。


    「小六兒啊~去去去,整碟兒花生米去。」珠碧很不客氣地那別人當小九使喚。


    「……珠碧相公,今晚我家相公跳舞跳得很累了,你別打擾他休息。」小六捧著自家相公換下來的舞服,不情不願地說。


    珠碧彎腰將胳膊肘搭在小六身上,對著他吐了口混著酒香的氣,媚眼如絲地看他:「臭小子,大人的事你小屁孩兒少摻和~」


    錦畫聞聲走出來,還未站穩就被珠碧撲了個滿懷,錦畫不耐煩地抬腳正欲踢,轉念一想又忍住了,嘴上卻是不留情地數落:「醉鬼,成天喝那麽多作甚麽!」


    珠碧伏在他肩頭打了個長長的酒嗝,說:「前兩日一個賣酒的客人送我的,嗝——我伺候了他一晚上,嘴巴都麻了……」珠碧撅著唇扭著腰撒嬌,「你看人家有好東西都不忘找你分享~可好喝了,嚐嚐嘛~」


    「……」錦畫翻出了兩隻碗。


    「嘖……費那勁兒,」珠碧長臂一撈酒碗往地上用力一砸,扒開酒罈封泥,塞進錦畫懷裏,「喝!」


    錦畫無奈地搖頭,舉起酒罈對嘴喝了一小口。


    入喉卻意外地並不怎麽辛辣,綿長順口,唇齒留香。


    自前幾日喝了個酩酊大醉,錦畫才陡然發覺酒精的妙處。飄飄然像身處雲端,甚麽難過的事也想不起來了。


    兩條肉泥鰍再度纏成一根油條,抱在一起嘿嘿嘿直傻笑。


    這樣甚麽也不用理會的酩酊狀態,要是能再長一些就好了。


    可醉不過一晌貪歡,人生這般長,活著的人又豈能長醉不醒。


    珠碧錦畫是,天下人亦如是。


    兩個在汙泥中撲騰掙紮的可憐人,彼此抱在一起,相互依偎相互取暖。


    至於其他人,不論是小六小九,還是靈鷲趙景行,他們哪怕再好也終究無法切身體會。他們站在泥潭之外,是不會真正感同身受的。


    這淒風苦雨的涼薄塵世,這無邊無際的地獄血海,淹沒了太多太多白骨。昨日有自盡的雲舟,今日有那名被當街霸淩致死的無名男妓。


    日後他們兩個終究也會沉沒下去,就和他們一樣,和在這片血海裏死去的千千萬萬的娼妓一樣。


    既然命運如此,至少在沉下去之前,要親眼看著大仇得報!


    這一迴淋漓在兩人身上不再是甘醇芳香的酒液,隻有刺目的血。


    蕭啟又來了。


    遠在高高枝頭優雅的潔白薔薇永遠不屬於他,他也捨不得毀了他。


    可開在腳邊的卑賤野花他卻可以隨時踩在腳底下,踩折枝幹碾進土裏,爛成一片花泥。


    因為枝頭的潔白薔薇他夠不到,所以腳邊的野花便愈發顯得麵目可憎。


    開在人人踏足的土地上,妖紅冶葉,花枝招展著,任誰都可以賞玩。


    賤,賤到了極點。


    他那不敢對薔薇花做的一切陰狠下流的手段,全都加倍使在他如今越看越覺得噁心的野花身上,隻有悽厲的哭喊,瀕臨死亡的哀鳴,四散飛濺的鮮血才能讓他找迴一點點扭曲的快感。


    堅硬的靴底踹上美麗的臉,一下一下,沒有一點憐惜。靴底被噴薄而出的血弄髒了,他終於不再有摧花的興致,揚長而去。


    無邊的一片猩紅,珠碧極力瞪大了雙眼,他那雙明月一樣皎潔含情的眼被血液洇成一片血紅。


    他已看不清懷中的錦畫,隻知道他渾身都是血,觸手一片濕滑。


    他喉頭髮出如野獸瀕死般的嗬嗬聲,錦畫明明是個很能忍痛的人,此時卻因痛極而痙攣。


    「珠……珠碧……我好疼……」


    他每說一個字都在顫抖,像一隻漏風的風箱,聽在珠碧耳朵裏,令他渾身戰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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