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許久,夜半,寒氣快要蔓延的時候,隻聽正前方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白青楓忙拿上明石走入屋外的黑暗。


    尤離一路風塵僕僕,剛鑽出荊棘樹叢就看到白青楓舉著明石在黑暗中摸索,眼睛一亮,他快速跑了兩步,一下子撞進白青楓的懷中,撞的白青楓往後退了兩步。


    「你出來接我了?」


    白青楓並不言語,隻一手舉著明石,一手緊緊圈著懷中的尤離,穩穩的抱著他向木屋走去。


    尤離語氣輕快的說著什麽,不時用冰涼的臉頰貼貼白青楓的脖子,亦或者叼著他脖頸上的肉,輕輕磨著牙。


    迴到屋,解下尤離背上背著的巨大包裹,又上下仔仔細細的摸了一遍,見他沒有受傷,緊繃的心微鬆,絞了帕子擦拭他臉上的黑灰,又抓著他冰涼的手浸入溫水中,將他每根手指仔細清洗幹淨。


    直到被餵了一碗暖湯,打包塞進暖乎乎的被窩,白青楓仍舊默不作聲,隻沉著臉做手頭上的事情,尤離後知後覺的意識到他好像生氣了,不覺得自己是罪魁禍首,但是尤離莫名有些心虛的問道:「白青楓,你生氣啦?」


    「沒有。」白青楓淡淡迴應。


    「你就是生氣了,你都不理我。我一點都不傻。」


    白青楓沉默一下,迴答:「你很聰明。」


    尤離氣道:「你好討厭!」


    「對。」


    白青楓句句有迴應,尤離反而氣的在被窩裏蹬腿。


    不喜歡白青楓生氣,他一生氣,尤離自己也不舒服,他伸手勾了勾白青楓的手指,說道:「別生氣啦,我道歉。」不記得是誰說過,先道歉總是沒錯的。


    白青楓抬頭,問道:「你哪裏錯了?」


    尤離眨眨眼睛:「呃……」這讓他如何說呢。


    白青楓看他一眼,他就知道會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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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章


    在尤離好一陣胡攪蠻纏下白青楓終於恢復正常,不過也與他約法三章:


    不能一聲不響的消失。


    不能夜不歸宿。


    不能故意讓自己身處危險。


    不能不穿衣服。


    不能摟抱。


    不能突然咬人。


    不能……


    ……


    尤離抗議的翻身坐起,掰著手指頭喊道:「你明明說了約法三章,你這都第幾章了,你自己數數,不行不行,憑什麽不能抱,不能咬!」他急忙為自己爭取利益。


    白青楓麵無表情道:「不想遵守?」


    一見他這樣,尤離有些氣弱,但是該爭取的還是要爭取的,「不要,我不喜歡,說好三章的,我會數數。」尤離氣的捶床,可能因為沒有收著力,白青楓好似聽到了一聲石頭崩裂的聲音,他忙翻看尤離的手,發現無礙,便拉了拉被子將他的手裹住,避免他氣急將整張石床砸塌。


    眼見天色已晚,寒霜已經蔓延到室內,又加上尤離撮科打哄,最後雖然立的規矩一條沒減,不過卻加了一條備註,所有的約定隻要經過白青楓允許,尤離就能做。


    這還差不多,尤離哼哼了兩聲,往床裏麵挪去,招唿白青楓趕緊上床,他已經被凍的臉色清白,再凍下去估計該撐不住了。


    「我要抱了。」尤離出聲的同時已經抱住了白青楓的胳膊,他嘿嘿笑著:「我問了啊,你不出聲就是默認了。」


    白青楓莞爾,他將燈罩蓋在明石上,遮住一室光明,拍拍尤離的手臂,說道:「睡吧。」


    *****


    兩側是青灰色的牆壁。


    大約每隔十米有一扇窗,窗戶高挑,鑲嵌著茶色的玻璃,外麵的陽光一照,在地麵上印出斑駁的影子,就像是一副年久蒙塵的畫。


    尤離清楚的知曉自己在做夢。


    半開的窗戶吹來一陣風,涼颼颼的從他的脖頸卷到後背,涼的讓他打了一個激靈,沒想到感官如此真實,尤離詫異的摸了摸脖子,滑溜溜的沒有任何遮擋,他詫異的摸了摸頭髮,居然是清涼的短髮。


    旁邊的茶色玻璃剛巧能反射出人影,定眼一看,就見鏡中之人有著一頭微卷的黑色短髮,發不過耳,清爽幹練,幹淨的眉眼溫和,隻是眼角處爬著兩條淺淺的魚尾紋,讓他整個人顯得有幾分疲憊,眸子也不似夢外的尤離那般幹淨純粹。


    尤離看著鏡中人,像是在看自己,又像是在看別人。他新奇的看著這張陌生又熟悉的臉,卻不知自己怎麽會夢到這樣的場景,他從來沒有來過這個地方。


    正在打量四周的時候,腰間突然纏上了一雙手臂,遒勁而有力量,火熱的胳膊隔著薄薄一層絲質睡衣緊緊貼在尤離的腰間,讓他整個人打了一個激靈。


    尤離本能的想要掙紮,卻覺得身體突然變得不像他的,『有人』放心的將身體倚靠在身後之人的懷中,他倒像是寄居在這具身體中的一個看客。


    來人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好聽的仿佛能讓人耳朵懷孕,「在看什麽?怎麽不穿厚些出來,感冒了我會很苦惱很擔心的。」


    夢中的『尤離』扯了一個笑並未迴答,從不能控製身體之後尤離一直在拚命的掙紮,直到不經意間抬眼透過窗戶發現身後之人居然是白青楓,他眼睛瞬間一亮,瞬間不再掙紮。


    白青楓和『尤離』在窗前抱了一會兒,麵色沉重的看著窗外,不知在看些什麽,而尤離好奇的眺望窗外,卻什麽也看不到,外麵霧蒙蒙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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