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注意到,坐在木椅上的白青楓倏然挺直了腰,他露出個春風般的笑容,對著顧小梅吩咐:「那籃子可重,你趕緊幫忙提著。」


    自家男人就是這般體貼,顧小梅不情不願地上前接過籃子,把沈老太迎進屋。


    「我嫂子在屋子裏,還沒出來見過風……」


    「這位是?!小梅阿,這俊逸的小夥子不會是你的對象吧?」沈老太的臉上帶著和煦慈祥的笑容,和廖翠翠描述中的惡毒完全不搭邊。


    白青楓微微蹙眉,他連忙拖著傷腿站起來沖沈老太打招唿,那態度比對朱蕙蘭夫妻倆還要恭敬。


    直到沈老太抬腳進了屋子,顧小梅才收迴狐疑的視線:「你認識沈阿婆?!」


    「尊老愛幼,本能而已。」


    白青楓露出個淺淺的笑容,蓋住了眸底的深色。


    他來到榕樹村的第一步,就是為了成功獲取沈老太的好感,至於其他的人,在他的人生中,都是背景板的存在。


    絲毫不重要。


    ……


    「奶……阿婆,你咋來了……」


    正在嚐試著下床的宋離在瞧見沈阿婆的那一刻,直接濕了眼眶,一聲奶奶差點脫口而出。


    對方明顯見老,滿臉的滄桑和疲憊掩蓋不住。


    身上穿的是那件她縫製的粗糙棉襖,如今怎麽看怎麽醜,她壓低了聲音:「二丫的事我聽顧野說了一嘴,阿婆,你沒事吧?別往心裏去,一切都是意外而已……」


    不知為何,


    在聽見宋離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沈老太平靜的心湖竟再次泛起漣漪,她側身擦去眼角的淚水。


    裝作釋懷的笑了笑:「都是些過去的事情了,有什麽好在意的,誰都有遇見白眼狼的時候,隻可惜了我那個不懂事的孫子,竟白白的……」


    說到這兒她嗓音微哽,一滴濁淚灑在宋離的床畔,讓她的心瞬間揪了起來。


    「阿婆,你別難過,人生在世幾十年,有經歷不完的生離死別,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把我當作你的孫女,我一瞧見你就覺得親切的很,想必是前世的緣分……」


    她那雙霧蒙蒙的眸子盯著沈老太,和沈妄如出一轍的眉眼讓人心弦微動。


    沈老太沉重的心情被感化,她順勢坐在宋離的身邊,和藹地笑了笑:「我見著你也覺得親切,你願意的話,以後就和阿婆的親孫女沒兩樣,本t意是來看望你的,咋讓你安慰起老婆子來了,懺愧懺愧,趕緊把小傢夥抱出來我瞧瞧……」


    宋離掀開棉被,露出在裏側睡的小臉紅撲撲的墩墩,一絲晶瑩的口水正順著他的小嘴流出。


    還砸吧砸吧嘴,仿佛吃到了什麽美味。


    沈老太摸了摸對方柔軟的小腦袋,滿眼愛憐:「像你,是個有福氣的孩子……」


    「不像老婆子,一輩子孤寡的命……」沈老太緩緩地收迴手,心情無限感慨。


    這話就像刀子般戳進宋離的心,她早已不是沈妄,可肩上仿佛還扛著照顧沈老太的責任,聽見對方這充滿苦痛的話,她竟脫口而出:「阿婆,我和顧野準備在你宅院附近建新房,咱們當鄰居,我照顧你……」


    沈老太不可置信地抬眸,眼中還藏著震驚和疑惑。


    宋離心虛地挪開視線,話鋒陡然拐彎:「就當是替沈妄盡盡孝心,顧野對他的逝去始終耿耿於懷,我這個當妻子的理應為他分擔責任,從今往後,你就是我的親奶奶,顧野就是你的親孫子……」


    「好好好……你們都是好孩子……」


    沈老太眼中的淚滾滾而下。


    兀自啜泣出聲。


    ……


    白青楓換好傷藥後,沒有急著迴屋,他第一次對顧小梅的這個大嫂產生好奇。


    聽說對方還是個知青,上輩子沒有在帝都聽說過這個人物,想來是默默無聞。


    對方和沈老太的關係似乎很好。


    他或許可以重新審視顧家人。


    「小梅,你嫂子和沈阿婆的關係好嗎?」


    正在院裏搓洗衣裳的顧小梅抬眸,沒好氣道:「她長得有三分像沈阿婆的孫子,可能這就是她比較受阿婆喜歡的原因。」


    想來想去也隻有這個理由。


    白青楓的腦海中驀地勾勒出一張黑紅黑紅的大餅臉、小眼睛、厚嘴唇,這好端端的女孩長了一副男人的模樣。


    豈不是要多醜有多醜……


    第192章 說話客氣點,我沒你想的那麽善解人意。


    今日白青楓的耐心似乎格外的好,他一直在院子裏陪著顧小梅,時不時地說兩句貼心話語。


    讓沉浸在甜蜜中的顧小梅無法自拔,笑得像個傻子,直到沈老太離去,對方才神采怏怏地迴了房間。


    手裏的錢有限,白青楓偶爾會寫點文章寄到報社去,如果被採用的話,會得到微薄的稿酬來補貼家用。


    他的身子骨不太好,得好吃好喝的養著,可家裏的櫥櫃鑰匙被朱蕙蘭拴在褲腰帶上,除了宋離,誰都別想從她手底下拿到好東西,他們迴來的時間也趕巧,剛好碰上宋離坐月子,正是在家裏說一不二的時候,就連一向講究公平公正的顧長風,現在都隻會抱著孩子墩墩長墩墩短的,完全不顧女兒女婿的死活。


    顧小梅恨恨地敲打著衣裳。


    「砰!砰!砰!」敲門聲響起。


    一向囂張跋扈,鼻孔都得朝天的馬燕挎著個籃子侷促的站在門口,她瞥了眼顧小梅,試探著問:「你嫂子還在睡嗎?我過來看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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