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袴田維做不到。


    哪怕此刻他的心告訴他,女友沒有做錯。那一顆炸.彈就是對著她來的,不僅讓她的家毀於一旦,還誤傷了許多人。


    可是,這難道就能成為她殺人的理由嗎?不,如果可以隨心所欲地殺人,那還需要法律做什麽呢?


    袴田維最終還是和女友分手了,他唯一沒有做的,就是親手去逮捕她。


    看著女友冷漠相對的眼神,還有毫不掩飾的厭棄,袴田維後悔了。


    「我希望……我希望她不被判刑。」麵對小姑娘好奇的眼神,他喃喃道。


    小姑娘啊了一聲,開口道:「我還以為你會想要迴到過去,重新挽迴自己的女友呢。」之前的那幾個人,都是這樣做的呀。


    袴田維搖了搖頭:「迴到以前?我不能保證我遇到的,就是現在的她。」


    平行宇宙的說法,很早以前就有了。


    「比起毫無意義的重生,我更想要把握現在。」


    如他所願,女友最終被宣布釋放了。袴田維看著她麵無表情地走出法院,連一個眼神都沒有施捨給他。


    也許,他們的未來就是這樣了吧。那也挺好,他孤身一人也能過得很好。


    後來,他接到了一個假死的任務。他不假思索地就同意了,偽裝自己被殺死,作為霍克斯打入敵聯盟的一塊敲門石。


    知道這件事的人很少,大多都是頂尖的那一批職業英雄。


    事情進展得比想像中的還要順利,因為霍克斯真的差點被殺死,看著狼狽求助的前·職業英雄,敵聯盟的人自然是相信了。


    殺他的人,是早林夢川。


    這個女孩,差點沒把霍克斯的翅膀活生生地撕下來。但就算沒撕成功,霍克斯的羽毛還是被她薅下來了大半,很長一段時間都無法飛行了。


    這些羽毛,被她帶到了袴田維的墓碑前,灑了一地。


    「嘁,你還說讓我不要殺人不要殺人,現在你自己死了吧。」女孩忍著淚意,用哭腔說道,「你等著,我去把霍克斯串成烤串,翅膀一定留給你吃!」


    袴田維被嚇得活過來了。麵對女友的爆錘,他當然隻能一聲不吭地受著了。


    捶完了他,早林夢川重新返迴到了黑暗之中。


    「不要試圖說服我,我不會成為所謂的職業英雄的。」她的聲音如冰,沒有一絲挽迴的餘地。


    袴田維看著她,低下了頭。


    「阿維,來和我一起不好嗎?如果真的是霍克斯殺了你,哪怕他被抓到,他也不會被判死刑的。為你報仇的人,隻有我一個啊。」早林夢川牽起了他的手,「和我一起吧,阿維。」


    來和我一起共沉淪,不好嗎?


    女孩這樣說道。


    「……好。」他聽見自己這樣迴答。


    ————————————————


    自稱是九尾狐的小姑娘一次性完成了好幾個心願,以至於差點趕不上下一個。等她找到恩人的時候,對方隻剩下最後一口氣了。


    八百萬百看著眼前這個委屈極了的小姑娘,滿臉都是慈祥:「你怎麽了?」


    「恩人恩人,你快說你還有什麽心願!我都可以為你完成!」她不想再去人海茫茫裏找人了!「你是不是想要重生?我現在就安排你迴到十六歲!」


    八百萬百按住了她的手,喘了口氣,虛弱地笑道:「不必了,我並不想迴到十六歲。」


    迴顧她這一生,有什麽需要重來的呢?年少時遇見了自己一生最好的朋友,也是一生唯一愛過的人。她笑過、哭過,不管做什麽事情,都有人給她善後、給她支持。可以說,她這一生,唯一沒有吃過的就是苦。


    「那那那,那你想要什麽?」小姑娘緊張地問道。


    「我想要什麽?我啊……我什麽都不想要。」八百萬百以為她在擔心自己,悠悠地說道,「人的一輩子,生老病死本就是常事,又有什麽好嘆息的呢?」


    小姑娘著急了:「恩人,可是我完成不了你的心願,我就當不了神仙啦!拜託了,你就許個願望吧!」


    「好吧。」經不起小姑娘癡纏,八百萬百用逐漸清明的大腦想了想,笑道,「那我想下輩子成為夢川窗前的一棵樹。春天的時候,我可以開出花朵供她欣賞。夏天的時候,我可以凝成綠蔭為她遮住烈日。秋天的時候,我希望她能留下我的一片黃葉作為書籤。至於冬天,我想用枝丫捧一小捧雪花獻在她的窗前。」


    小姑娘怔愣地看著她:「就、就這樣嗎?」


    人不做,要做樹?


    「是啊,就這樣。」八百萬百仰起頭,看見徐徐月色入窗,也許明天白天,夢川就會發現她已經死了。無病無痛地死去,又何嚐不是一種幸福呢?「拜託你了,夢川守護了我一輩子,我願意永遠守護著夢川和她的子孫後代。」


    小姑娘的眼淚一下子就落了下來:「那、那好的吧……」


    八百萬百笑著閉上了眼睛。


    元旦的鍾聲響起,一條生命消逝,而另一條生命誕生。


    年邁的老人站在窗前,為曾孫女讀著故事書。一陣風吹來,樹葉撲簌簌地落下,隨著清風飛舞。


    「呀,太奶奶,這片葉子落在了你的頭上。」曾孫女笑嘻嘻地說道。


    早林夢川抬頭,有一片葉子從她臉頰邊擦過,像極了一個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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