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實老實,我肯定老實。」


    識時務者為俊傑,楊成周頭如蒜搗。


    老實個鬼!


    等我掙脫出來,定將你碎屍萬段!


    蘭月從不信這種老實,把楊成周綁得結結實實。


    兩人共乘一匹馬會拖慢逃跑的速度,所以她把相蘊和扶到綁著楊成周的馬背上。


    ——兩人不行,一大人一小孩總行了吧?


    「別害怕,蘭姨就在你身邊。」


    蘭月安撫不怎麽會騎馬的小姑娘。


    相蘊和點點頭,手指攥著馬韁,騎馬的動作有模有樣,「有蘭姨在身邊,我有什麽好怕的?」


    蘭月心中一暖。


    多乖巧的孩子啊!


    若不是為了救她性命,怎會手拿兇器取殺人呢?


    蘭月心軟得一塌糊塗。


    但手上的動作卻不含糊,三兩下把其他戰馬全部放走——不能把馬留下來讓石都來追她們。


    戰馬全部看不見,蘭月驅動剩下的兩匹馬,「阿和,咱們走。」


    「恩。」


    相蘊和輕輕點頭。


    「她們身上有傷,走不遠,必會去附近的鄉鎮尋醫問藥。」


    看著三人兩馬消失的身影,石都一聲令下,「給附近鄉鎮的守備傳信,讓他們嚴加盤查往來路人,尤其是醫官與藥房。」


    「喏。」


    衛士們連忙應下。


    ·


    「蘭姨,你傷得很重,咱們得找個地方給你看病。」


    等走得遠了,相蘊和向蘭月道。


    楊成周眼珠一轉。


    尋醫問藥好啊!


    石都那小子雖討厭,但的確是個聰明人,這會兒肯定在醫館藥房前布下天羅地網,就等著她們自投羅網了!


    楊成周熱切看向蘭月。


    蘭月強撐著精神,搖頭說道,「我沒事。」


    「追兵知道我受傷,必會在醫館藥房守株待兔,我們不能去。」


    「我知道。」


    相蘊和想了一會兒,「要不,咱們不去附近的鄉鎮,咱們還迴大王莊?」


    「我常聽阿娘與阿父講,最危險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


    小姑娘的聲音奶聲奶氣,「我們剛從大王莊逃出來,他們肯定想不到咱們還會迴去。」


    蘭月眼前一亮,「好,咱們就迴大王莊。」


    楊成周眼前一黑。


    ——好好的一個小姑娘,這麽聰明幹嘛!


    倆人走到路口調頭。


    馬銜枝,人勒口,悄無聲息迴到大王莊。


    她們迴來得早,石都一行人剛找到被放走的馬,此時正縱馬去周圍鄉鎮,她們便躲在破敗的土牆後,小心翼翼避開石都一行人。


    楊成周脖子上橫著蘭月的佩劍,膽小怕事的他不敢發出半點聲音,眼睜睜看著石都越走越遠。


    「......」


    蠢東西!就不知道往周圍看看嗎!


    楊成周恨鐵不成鋼。


    ·


    「一群廢物!」


    嚴信拍案而起,「一個受傷的女人,一個八九歲的孩子,竟能當著你們的麵將六郎劫走?!」


    那可是他夫人的親親侄子,六郎若出了意外,他的日子也不用過了。


    「來人,將他們拖出去重打二十軍棍!」


    嚴信怒火中燒。


    親衛來拖石都。


    石都磕頭請求,「求將軍再給屬下一個機會。」


    「蘭月身受重傷,必會尋醫問藥,隻要屬下——」


    「你以為本將帳下隻有你一人能用嗎?」


    嚴信聲音冷冷,「縱然你死在軍棍之下,也會有更好的來為本將做事!」


    石都聲音戛然而止。


    「不敬上峰,再加二十軍棍!」


    嚴信沒有好氣道。


    石都眼底的光瞬間暗了下去。


    在士族眼裏,庶人的命根本不是命,而是動動手指便能碾死的螻蟻,無論這隻螻蟻功過是非。


    一瞬間,石都連投奔相豫的心都有了。


    ·


    與此同時,相豫終於逃出生天。


    身後再無追兵,他大手一揮,吩咐眾人,「原地休整。」


    鏖戰幾個晝夜的眾人聽到這句話,一直提著的心這才放下了下來,紛紛從馬背上滑下來,東倒西歪栽在地上休息著。


    跟著將士們一路狂奔,仙風道骨的軍師再無半點仙氣可言,披頭散髮半死不活趴在馬背上,聲音虛得厲害,「席拓在大盛有第一將之稱,主公,您這次太大意了。」


    相豫撓撓頭,大大咧咧接受軍師的話,「軍師說得對,我這次的確大意了。」


    「這事兒不能怪大哥。」


    親衛有氣無力替相豫辯解,「從來同鄉相互扶持,誰知道大哥的同鄉會幫著席拓算計大哥?」


    「噯,錯了就是錯了,不用替我找藉口。」


    相豫擺擺手,「吃一塹長一智,咱們下次提防著,不中這種王八蛋的計。」


    軍師頗為滿意。


    聽人勸,吃飽飯,他這一窮二白大字不識一籮筐的主公最大的優點是善於納諫,且會自省其身。


    ——這才是能得天下的人主之相。


    可這位主公的起點著實低,如今又敗得慘烈,可謂是多年辛苦付與一炬。


    殘兵敗將沒什麽士氣可言,最易產生逃兵叛兵,讓原本便不富裕的兵力更加捉襟見肘。


    軍師憂心忡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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