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兩人在趙無咎親自執勺盛湯的待遇之下,各灌了兩大碗酸的倒牙的醒酒湯,才被周王殿下放過。


    柏十七大清早被強逼著灌了一肚子酸湯, 踏進仇英家小小的客廳,打出來的嗝都透著酸味。


    她懷疑自己今兒出汗都能透出一股醋味,萬幸雖然太陽當空, 但氣溫還低, 倒也不至於熱出汗來。


    仇英跟昨日又有不同, 今日見到她過來,眉眼間全是親近之意:「算盤跟我說了,我們倆確實從小一起長大,十七, 見到你真的很高興!」


    他上前來要擁抱,柏十七懷疑自己身上都透著一股酸味, 不由朝後退了兩步,留他尷尬的舉著胳膊站在原地,一臉失落:「十……十七?」


    本來是兩小無猜, 還差點成了夫妻, 可是此刻兩人都很尷尬,柏十七肚裏恨恨罵趙無咎心眼比針尖還小,不過說了他幾句壞話,就被打擊報複灌了一肚子酸湯:「我……我今兒早上喝了醒酒湯, 身上一股子醋味,怕你聞著難受!」


    趙無咎肯定是故意想讓她丟臉的!


    仇英眼裏的失落散去, 複又高興起來:「十七,我不會嫌棄你的!」


    他上前來拉住了柏十七的手,牢牢握著:「四年前我醒過來之後, 滿身是傷,什麽都不記得了,算盤說我父母雙亡,我一直覺得自己孤苦伶仃,雖然還不記得你,但見到你就覺得親,心裏就高興。」


    柏十七憶起舊日時光,狠狠瞪了算盤一眼:「膽大包天的小子,當是為何不把你送迴漕幫去?」


    算盤瑟縮了一下,勾著腦袋不住道歉:「是小的以前聽公子提起過,想要做個讀書人,就想著……想著漕幫肯定是沒法讀書的,不如趁著這個機會遂了公子的心願……就自作主張了!」


    柏十七怔怔看著眼前的青年,將他與記憶之中那個少年分割開來,少年仇英還活在她的內心深處,是個靦腆的孩子,而眼前的青年眉眼很像,卻有些陌生。


    她總覺得哪裏不對勁,下意識伸手摸摸荷包,裏麵一顆硬硬的東西硌著她,終於知道哪裏不對勁了,可是麵上卻已經染了怒意,對著算盤罵起來:「阿英的事情何時輪到你來作主了?如果不是他好端端站在這裏,看我不砍了你的狗腿!」


    她罵一氣又關心的問:「你不要緊吧?都傷到哪了?」


    仇英見她發怒的樣子,很快就笑了起來:「你別罵他了,他是個蠢的,我可能以前隨口說過吧,連我自己都不記得的事情,他還當一迴事,這才害的咱們數年未見。我當時磕到了腦袋,左肩膀也傷了,休養了好些日子才醒過來,算盤當時肯定很害怕。」


    柏十七怒氣未消:「你忘了過去的事情不要緊,可是算盤沒忘啊。」她坐了下來,厲聲問道:「說說吧,當時是怎麽迴事?」


    仇英也一臉好奇的看著算盤:「昨天你走了之後,算盤就跪下了,昨晚跪了一夜,他說當時自己也很害怕,拖著受傷昏迷的我進了蘆葦蕩才躲過了一劫,我也不知道怎麽迴事,你仔細審審這小子,我也聽聽。」


    兩人一起落座,中間隔著一張高幾,他才鬆開了柏十七的手。


    算盤跪在地上,頭垂的都快夠到地上了,斷斷續續說:「……當時是半夜,有人摸上了船,負責警戒的兄弟們沒有示警,摸上來許多水匪,比我們的人數多了好幾倍,到處都是打打殺殺,船上亂極了,我看到公子被一名水匪砸中了腦袋,昏迷不醒,就趁亂假作被砍傷推下水,悄悄拖著公子從水裏逃走,遊到了附近的蘆葦叢裏。後來等水匪洗劫完船隻離開之後,我背著公子去找大夫,他當時高燒昏迷了四五日才醒,結果大夫說砸到了腦子,很多事情都忘了。」


    「為什麽不迴漕幫找我?」


    算盤的理由還很正當:「少幫主,當時……當時我看到蕭石拿著火把站在船頭,他……他跟水匪頭子站在一處說話,明明他是內奸,可是公子後來什麽都不記得,萬一他迴去被人反咬一口連自辯都不能,就壯著膽子偷偷瞞下了這件事情,找地方安頓好了公子,讓他不再趟漕幫的渾水,能平平安安保住命就好!」


    蕭石是柏十七那幾名玩伴裏年紀最大的一位,父母也早就亡故了,向來以大哥自居,事發之後她在那片水域並沒有找到他的屍首。


    「這些年,我沒見過蕭石,你是說他跟著水匪落草為寇了?」


    算盤呆呆抬頭:「你是說蕭石沒迴漕幫?」他顯出懊惱來:「早知道蕭石沒迴去,我就帶著公子迴漕幫了,我以為他肯定是迴漕幫了,怕他反咬一口,這些年才沒敢帶公子迴去。至於……公子說什麽想當讀書人,那都是我編來哄公子的,就怕他……怕他真的迴漕幫去……」


    柏十七深吸一口,看起來接受了算盤的解釋,但還是餘怒未消,冷冷道:「你也不必跪著了,能救阿英一命,這些年也一直在照顧他,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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