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梟不以為意,「這有什麽?的,西羌從百年前開?始就是女人當可汗,聽說最開?始的那一任可汗二十歲時去過一趟中原,迴來沒多久就生了,也是個女娃娃,後來整個西羌就變成了女人當家?,說到底我們?這裏也是一樣的,誰能把所有不服的人打趴下,誰就能當王。」


    易鳴鳶若有所思地往嘴裏塞了一顆前不久買的金絲糖,想起程梟說過他比大單於更年輕,力氣更大,擁有更好?的箭術,問自?己要不要留在他身邊。


    在她看來眼前這個男人也處在跟她父親當年一樣岌岌可危的位置,一個異姓的右賢王,正值壯年,富有野心,有他盤踞在匈奴烏闐嶺一帶,服休單於該如何才能安睡?


    聽了她的疑問,程梟猛然坐到床上親了她一大口,把糖捲走後三兩下嚼吞下去,眼裏含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易鳴鳶嫌他太膩歪,糖還沒嚐到味兒呢就被他搶了去,氣鼓鼓地又拿出一顆放進嘴裏,最後還是難掩憂愁,握住他的手說:「到時候,你會怎麽?辦?」


    第54章 晉江文學城首發


    外麵來來往往的聲音有些嘈雜, 程梟輕柔地把她攏在自己?懷裏,這樣紮紮實?實的關切讓他眼眶止不住發酸。


    「阿鳶,在這個世上, 永遠有人想要?做頭羊, 但也總有人想要做跟在後麵的羊群。」他講起服休單於帶他們征戰南北, 講起紮那顏給他們治傷煲湯, 講起和逐旭訥一起捅穿敵人的胸膛。


    服休單於?一家是值得信賴的存在,因?為隻有敢於表露自己所有偏愛的首領, 才配獲得他一輩子的效忠。


    「塗軲很早就定了左賢王, 逐旭訥那個傻小子, 可能根本猜不到他阿爸給他留了多少牛羊,多少騎兵,我們所?有人都知道,戰勝塗軲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們同樣知道, 匈奴十年內再也承受不起另一場內亂了。」


    在程梟和緩的嗓音中, 易鳴鳶終於?明白, 逐旭訥在父母的愛重下被立為王儲, 就算優犁的殘部僥倖攻破單於?庭, 他仍然可以靠著一隊精兵全身?而退, 甚至東山再起,服休單於?對長子的感情,有如明太祖之珍愛朱標,又如諸葛亮之掛心劉禪。


    而紮那顏在服休單於?身?邊占據著舉足輕重的位置,每當手下人犯錯惹怒他的時候, 紮那顏總會輕聲將?他安撫下來,盡量減輕將?士的刑罰, 很多人在她手下死裏逃生,因?此遍數匈奴各王,心甘情願信服她的人恐怕比服休單於?還多。


    「大鄴的皇帝從?來不會這麽做。」


    易鳴鳶訥訥盯著氈簾外孩童玩雪嬉戲的場景,陛下有很多兒子,都是去?母留子生下的,他自己?今年也有五十七高齡了,可遲遲沒有定下太子人選,任由他們去?爭,去?搶,去?骨肉相殘,他行的是製衡之道,在表麵的平靜下奉守最極致的殘忍。


    程梟的頭髮還沒有幹透,漸漸的滴下水來,他提前墊手過去?,把冷水都接到自己?掌心裏。


    易鳴鳶依偎在他身?前舒了一口氣?,有這樣一對嚴慈相濟的父母在,無人能夠撼動逐旭訥的地位,這是架在所?有有點能耐的首領頭頂上的鋼刀,同時也是餵他們吃的定心丸,貿然謀反無異於?以卵擊石,除非瘋了,否則幾乎沒人敢冒著全軍覆滅的風險嚐試篡位。


    互相敞開心扉後,她絲毫不加掩飾語氣?中的擔憂,現在知曉服休單於?的安排後,整個人都鬆懈下來,伸手捧著男人的臉,直視他深灰色的眸子道:「為君也好?,為臣也罷,你平平安安的,不要?傷及性命就夠了。」


    程梟胸口發燙,撫摸著她柔順的髮絲說:「每一隻鷹都該待在自己?的位置上,塗軲是全匈奴的單於?,但他有很多不得已,我覺得當臣子很好?,至少可以天天陪你吃一碟子蘸醬羊肉。」


    易鳴鳶目光繾綣,「好?。」


    有人在縱容和引導中生出慾念,想要?從?臣攀登為君,有人在父母的羽翼下一路平穩,生來就是王儲,而有人守疆衛國,甘願做一輩子屈於?人下的臣。


    溫情了沒一會,程梟又露出土匪本性,喜滋滋往她臉上香了一口,樂道:「再說當單於?有什?麽好?,中原不是有個詞叫『土皇帝』嗎?阿鳶你跟我去?了漠北,塗軲又不往我那兒跑,咱們兩個人安安生生過日子,在地上滾著玩都沒人管。」


    易鳴鳶掙出來用軟枕打他,「我才不會躺在地上亂滾呢!」


    ***


    輕鬆的時光總是短暫,等?到風雪稍霽,重新載上新的一車糧草後,他們再一次踏上了迴家的道路。


    易鳴鳶在馬蹄踩雪聲中極目遠眺,到達雅拉幹之前,瑪麥塔曾說向北三百裏就能看到烏闐嶺,但在路上的十幾天中,天就沒晴過兩次,又遇大雪連綿,大大減緩了迴程的速度。


    直到現在,她才見到逐漸放大的暗色山嶺。


    隨著深入匈奴北部,最明顯的就是地上枯黃色的草變少,周圍變成了茫茫的戈壁,沙塵也多了起來,灰濛濛的丘陵此起彼伏,連成一條巨獸的樣子。


    易鳴鳶看著士兵們紛紛在臉上係布塊的行為,也伸手捂住口鼻,防止飛灰嗆進來。


    過了一會,她感覺臉被沙子拍打著,若有所?思地往臉上揩了一下,果然見到指尖上沾著一層浮灰。


    她想起當日程梟說他們每天都能在臉上擦出灰,當初自己?還不信,以為是他擦臉不仔細,原來匈奴北部的風沙真的這樣大,大到輕輕唿吸一口,就是滿鼻子的沙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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