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轉身把孩子放進小搖籃裏時,驀地看見了站在門外的顧英羿。


    望到他,沈鬱眼眶立馬紅了,顧英羿遠遠就看見了他眼裏被窗外月光鍍上的一層水光。


    無菌病房他進不去,隻能焦急又擔憂地站在外麵,沈鬱怎麽哭了,他離開的這十幾個小時發生了什麽嗎?還是說有誰欺負了沈鬱和孩子。


    顧英羿急得不行。


    沈鬱把孩子放好,耐心掖了掖被子才從無菌病房裏出來。


    顧英羿立刻迎上去,低聲著急地問他:「鬱鬱,你怎麽了?發生什麽了?」


    沈鬱嘴唇抿的緊緊的,沒有迴答顧英羿的話,就這麽沉默著。


    現在的顧英羿又像變了一個人,沈鬱對他轉變如此大的態度感到難過,才重新建立起的信任,在他說出那句小雜種後再次土崩瓦解。


    他有些賭氣了,故意不理顧英羿,憋著眼淚轉身就要走。


    顧英羿一把拉住他,「鬱鬱,你怎麽了?」


    「你,你放開我。」沈鬱掙了兩下被顧英羿抓住的手腕,他的力道很大,沈鬱掙不開。


    掙著掙著,他突然就哭起來了,不是放開聲的哭,而是竭盡全力憋住哭腔,眼淚兇狠的往下掉。


    他一哭,顧英羿人都傻了,手忙腳亂把人抱進懷裏哄著。


    感受懷裏哭到顫抖的身體,顧英羿心髒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掐住,狠狠攥了一把,「鬱鬱別哭,告訴我你怎麽了好嗎?是不是有人欺負你跟寶寶了?」他聲音低了下來,哀求道:「告訴我好不好,聽到沒,別不說話,嗯?」


    聽著他的話,沈鬱哭的更兇了,他又怕哭聲吵到病房裏的孩子,憋哭憋的直打抽嗝。


    欺負他的不就是顧英羿嗎。


    顧英羿心疼地拍著他的後背,「鬱鬱,鬱鬱慢點。」


    沈鬱哭了好一會,等他稍微平靜下來,顧英羿用指腹擦掉他的眼淚,他越擦,沈鬱眼淚掉的越多。


    沈鬱錘著他的胸口,掙了兩下,不讓他抱:「樂樂才不是小雜種!老公說樂樂,鬱鬱,討厭老公!」


    顧英羿動作一頓。


    他從沈鬱的話裏終於反應過來沈鬱為什麽哭的這麽厲害,還跟他生氣,他,他竟然罵自己的孩子是小雜種??


    不,不可能是他。


    唯一的解釋,就隻有身體裏另一個人格。


    他沒有記憶的那十幾個小時裏,是23歲的人格控製的身體。


    雖然不知道原人格對沈鬱還做了什麽,但光憑這一句話,顧英羿就氣的恨不得掐死那個人格。


    這也更證實了他的猜測,這具身體裏,的確有兩個人格,他沉睡的時間裏,是原人格在控製身體,且原人格的他對沈鬱依舊不珍惜。


    「對不起,鬱鬱對不起。」顧英羿都不知道怎麽收拾原人格留下的爛攤子,除了心疼的一遍遍道歉抱著人不讓他走,他什麽都做不了。


    沈鬱眼下一片烏青,自從他走後,樂樂情況便不太好,醫護人員哄不住,一直哭鬧不停,還吐奶,不得已才讓沈鬱全身消毒後穿上無菌服進入病房哄孩子,一哄就是寸步不離的哄了十幾個小時。


    孩子的知情書顧英羿也沒簽字,下一步治療進程被耽擱,沈鬱哭累了,抽抽搭搭說樂樂的知情書還沒有簽字。


    顧英羿在心裏又記下原人格三分仇,馬不停蹄和沈鬱一起去簽了孩子的知情書。


    簽完迴來,許是孩子的治療不會被耽誤了,沈鬱情緒好了很多,也不怎麽哭了,隻是依舊不太願意理顧英羿,還生著他早上的氣。


    他以前不會對顧英羿生氣的,應該說是不敢,畢竟一開始的顧英羿真的很兇很兇,可是現在抱著他的這個顧英羿又很溫柔很寵溺,他也不知道為什麽會不自覺把現在的顧英羿和以前的顧英羿區分開,明明都是同一個人,他就是覺得有哪裏不一樣,現在的顧英羿一對他溫柔,他就有點恃寵而驕。


    嬌縱完了,沈鬱又後悔,他本就腦袋不太聰明,顧英羿雖然早上很過分,可是現在又迴來給他道歉,也給樂樂簽字了,他其實已經不生氣了,隻是想讓顧英羿知道,下次不可以這麽說他們的寶寶。


    他低頭,聲音弱弱的,帶著哭過的糯糯腔音,「對不起......鬱鬱任性,寶寶已經、簽字了,鬱鬱不生氣了,老公也不要生氣......」


    顧英羿巴不得沈鬱多任性一點,他願意寵著慣著,上輩子的遺憾他恨不得十倍百倍彌補,又怎麽會生氣。


    「鬱鬱,我想跟你說一件事,我不知道你能不能聽懂,但我還是要告訴你。」


    顧英羿決定告訴沈鬱自己和早上的並非「同一個人」,但當他組織好語言,說出,「可能你聽著不會相信,但這都是真的,你早上看見的我,和現在的我,嚴格意義上來說,並不是同一個人格,我...我是從幾十年後重生過來的。」


    沈鬱歪著頭,蹙眉不解的問:「老公,你在說什麽,聲音好小,鬱鬱聽不見。」


    顧英羿愣了一下,沈鬱表情茫然,是真的沒聽見他剛剛說的話。


    他不死心的又重複了一遍,結果沈鬱臉上的迷茫更深了,「老公,什麽早上,鬱鬱聽不見你後麵說的。」


    顧英羿的心忽地沉了下去。


    他閉上嘴,從口袋裏掏出手機,把剛剛的話用字打出來,給沈鬱看。


    「能看見嗎?」顧英羿語氣裏帶了幾分慌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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