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一刻不停的工作。


    楊柯看著電腦前的那些字,突然覺得它們全都長出了腿,在自己麵前跑來跑去,讓人眼花繚亂,無法集中精神。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周旋為了不耽誤時間,順便幫楊柯也點了一份外賣。


    就這樣一直工作到晚上九點,手裏堆積的任務才稍微有所緩和。


    楊柯虛脫的靠著椅背,看著天花板上旋轉的風扇,連手指都不想多抬一下。


    周旋拿了一瓶飲料放在楊柯旁邊,自己打開一瓶營養快線喝了兩口道:“要不要下去吃兩口?”


    “什麽意思?你不會還讓我繼續加班吧?”


    “不用,吃完了你迴家,我繼續過來上班。”


    “你請客。”


    “放心,知道你窮,走吧,我都快餓暈了。”


    樓下一處夜市攤上,周旋點了兩斤小龍蝦、二十串羊肉串,以及各種其他炸串若幹。


    不過他沒有點酒,因為晚上還要加班。


    楊柯戴上一次性手套熟練的將小龍蝦剝殼抽筋,吸了吸蝦殼上的汁液,然後將僅有的一點龍蝦肉吃進嘴裏。


    “周哥,今天我推薦的那兩本書你看了麽?他們能不能上主推榜?”


    周旋認真道:“你說那本《時停在深淵》和《深夜編輯》是吧,《時停在深淵》創意倒是不錯,在一個充滿怪物的深淵,主角突然獲得時間停止的能力,這是一個偽無敵流,但是這本書的節奏不是很好,我感覺他遲早會崩。”


    “至於第二本將編輯和懸疑結合在一起的設定,倒是挺有趣的,主角是編輯,他可以收到來自地獄的投稿,而且它們自帶恐怖效果,這本挺好的,就是字數太少了,現在推上去效果也不理想,再等一兩個禮拜看看吧。”


    楊柯調侃道:“周哥,你現在已經有點總編的派頭了。”


    “哈哈,那是當然,我遲早都是要當總編的。喝酒喝酒,哦,沒有酒,那就幹小龍蝦。”


    周旋高興的拿起一個小龍蝦和楊柯的碰了一下。


    雖然代理總編隻是個虛名,不過也足夠讓他開心很久了。


    吃下小龍蝦,周旋看了看旁邊路過的警察道:“看來我們兩個沒有被列入隔離的目標,不然的話今天也不可能工作到現在。”


    楊柯盯著手裏的小龍蝦,頭也不抬道:“你覺得他們隔離的標準是什麽?”


    “有沒有被血肉團控製?現在看唯一的區別好像就在這裏。”


    “也許吧,也有可能是要觀察他們有沒有什麽後遺症,畢竟脖子扭成那個樣子,實在是一種奇怪的行為特征。”


    周旋很不舒服的揉了揉脖子:“你快別說這個了,那個把自己的頭扭成一百八十度的場景,我晚上不知道夢到多少次。”


    叮咚。


    楊柯放在桌子上的手機突然響了一下。


    他收到一條明佳憶發來的短信。


    但是楊柯現在滿手都是油,也不好去碰手機,索性先暫時不管。


    “周哥,你說他們為什麽會出現那種特征?是有什麽特定的含義,還是僅僅隻是行為上的模仿?”


    楊柯想了想道:“你說的是他們模仿那隻魚人的行為吧,我不覺得這是模仿,那隻魚人是因為視線問題所以隻能側著頭,但是被控製的那些人側著頭,倒更像是一種肢體上的不協調。”


    “不協調?為什麽會有這種判斷?”


    “哈哈,讓我抓住了吧,你小子也有不知道的時候。他們的情況和一本書裏的內容有些類似,那本書裏有個怪物天生沒有頭,所以它在控製了別人之後,隻能控製它所了解的部位,而頭顱部分就會因為不受控製而做出一些怪異的表情或者動作。”


    “你的意識是,血肉團不知道人類的腦袋該怎麽控製?”


    周旋的猜測確實有道理。


    可楊柯知道血肉團的前身是四號病人,所以他應該不存在不知道腦袋怎麽控製的問題。


    周旋見楊柯並不是很信服,於是反問道:“那你覺得是什麽原因?”


    “我猜可能是因為血肉團發育不完全的緣故,它的儀式畢竟失敗了。”


    “這個,好像也能說得通。”


    兩人的交流最多隻是進行一些思維上的啟發,具體什麽原因,他們還無法得出最終的答案。


    有關被控製者行為的問題,似乎隻能聯想到這裏,楊柯於是換了個話題。


    “莫總有沒有說要招幾個新人先頂著?韓詩他們要隔離一個禮拜,光靠我們兩個根本處理不了那麽多稿件。”


    “嗬,還真讓你猜對了,明天有兩個新人會過來麵試,不過hr也被隔離了,所以麵試的工作就教給了我們。”


    “幹嘛還帶上我?”


    “你小子遲早也是要升職的,而且這兩個新人肯定是你來帶,提前熟悉一下難道不好?”


    “我去,本來工作就夠多了,還讓我帶新人,我說的新人可不是這種新人啊,是有工作經驗的。”


    “行了吧,就兩千塊的實習工資,有經驗的誰來,能有這兩個就不錯了。我看了一下,他們兩個畢業的學校都很不錯,一個一本電力工程,一個二本土木工程,都不是文科的,因為對恐怖小說感興趣所以應聘的這個職位。”


    “行了,周哥你打住吧,我不想再聽了。”


    周旋就差直接說這兩個人對編輯的工作一竅不通了。


    雖然楊柯也是理工畢業,但在當編輯之前他至少當過一段時間的全職寫手,對編輯的工作有一些基本的了解。


    當初孟元航剛來公司的時候,就是完完全全的一張白紙,楊柯為了帶他,廢了老鼻子功夫。


    結果那個月的業績都直接受到影響。


    少掙的錢都算在他的頭上,公司又不可能給什麽補償。


    如今手裏的工作這麽緊張,再騰出時間來帶兩個新人,還不如直接要了他的命。


    “周哥,我先跟你說好啊,這兩個新人我不帶,要帶你帶。”


    “嘿,你小子翅膀硬了是不是,都敢跟我討價還價了。”


    “周哥,要我說,反正都是招人,你靠你的關係找兩個懂行的不行麽?”


    “你以為我不想招啊?好吧,實話跟你說了吧,這兩個人,之前已經麵試過幾家小說公司,但基本都是一輪遊,直接pass。”


    “那咱們……”


    “先聽我說完,後來他們托人找關係嘛,被介紹到咱們公司裏來了,莫總這人你也知道,貪財好色又喜歡任人唯親,雖然這兩個人都是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但他們是真的便宜,實習期兩千,轉正後兩千五,工作滿兩年之前沒有提成,你懂我的意思吧。”


    楊柯頓時驚了:“臥槽,占便宜到這個程度,這才能省幾個錢?”


    一個普通編輯的工資,連一個普通程序員工資的三分之一都不到。


    公司居然還想著在編輯這裏省錢。


    這也太摳了吧?


    “最近咱們公司的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現在結果已經出來了,死了七個,還有兩個就算治好也不可能再上班了,剩下的人都被嚇得不輕,這麽些人要陪多少錢,簡直不敢想象,咱們公司沒有那麽多現金,所以莫總還專門去貸了款,把他那輛賓利和一套房產給抵押了出去,他現在是恨不得一塊錢都要省下來,更不要說幾千塊。”


    “嗬嗬,他倒是省錢了,倒黴的還不是我們。”


    “你小子就少抱怨一些吧,我比你可慘多了,接下來一個禮拜都要住在公司。”


    “那要不你也去隔離幾天?”


    “滾滾滾,趕緊吃你的小龍蝦。”


    楊柯又吃了幾隻之後,脫下一次性塑料手套,然後拿紙擦幹淨手,這才拿起手機,打開收到的那條短信。


    明佳憶:楊柯,昨天周日,你怎麽沒有去看心理醫生?今天周一你應該更沒時間了吧,要不你說個日子,我幫你重新預約一下。


    楊柯這才想起來,還有心理醫生這迴事。


    不過事情發展到現在,已經不是單純靠心理醫生就能解決的了。


    所以他迴複了一條消息:麻煩你了明警官,心理醫生那邊的預約幫我取消掉吧,我暫時不去了。


    過了幾分鍾後明佳憶又發來消息:為什麽不去了?是擔心心理醫生的資質問題麽?放心,他是一位很有實力的心理醫生,以前還上過電視呢。楊柯,你經曆了那麽嚴重的案子,我勸你最好還是看一下。其實不瞞你說,我也去看了一次,現在感覺就好多了,再也沒做過噩夢了。


    楊柯:那要不這樣,你把那位心理醫生的聯係方式和姓名發給我,我有時間就去自己預約。


    明佳憶:個人預約的話會比較困難的,而且費用也不低,不過既然你這麽說了,我發給你吧。這位心理醫生名叫宋新錄,他的手機號157xxxxxxx6,他的診所在介市三吉醫院,你預約的時候就說是明佳憶推薦的,他會給你優惠一些。


    楊柯:謝謝。


    明佳憶:不客氣(●''?''●)。


    楊柯笑著搖了搖頭,現在還有發這種表情的人,真是少見。


    周旋見楊柯笑得一臉猥瑣,疑惑道:“怎麽了,女生給你發消息表白了?”


    “沒什麽,對了周哥,你以前也曾經接受過一段時間的心理治療,當時你的心理醫生是誰?”


    “那都是一年前了,我想想啊,好像是叫宋新錄,他的水平挺厲害的,我隻在他那裏治了一個療程,就基本沒事了。”


    楊柯沒想到這麽巧,明佳憶介紹的心理醫生和周旋曾今的那個居然是一個人。


    “你是因為什麽問題去看的心理醫生?”


    “你就別戳我的傷心事了好吧。”


    “那你還記不記得具體的治療過程?”


    “這個我倒是記不起來了。”


    “記不起來了?難道他還能把你的記憶刪除不成?”


    “倒不是刪除記憶,就好像是被……是被……啊!”


    周旋突然大叫一聲,痛苦的捂住了自己的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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