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著馬上就能贏的棋局被打亂了,土地老頭氣得吹鬍子瞪眼地跳起來大罵:「誰呀!哪個不知死活的小兒!」


    腦袋轉過來就對上了薑晚透著寒意的眸子,立馬捂嘴,撈了法杖遁入地下溜沒了影。


    餘音從快速癒合的地下傳上來:「老身想起來還有活兒沒幹,下次再來尋你下棋。」


    月合仙翁見是薑晚來,忙起身請她入座:「殿下來啦,鵲橋馬上就搭好了。」


    薑晚抬頭看天,遙遠的九天銀河上,無數仙鵲匯聚起來,努力搭建出一座橋來,橋兩岸的人兒馬上就能相會了。


    薑晚的目光落迴院裏的歪棗子樹上,枝頭一片葉子也沒有,又仿佛有一條紅穗子在記憶裏隨風晃動著。


    她又何時能和家人相會呢。


    「時間過得真快,從前七夕都是薑淮那小子陪我下棋,一晃這都過三年多了。」


    月合仙翁順著她的視線看去,月光照得那棵歪棗樹滿是風霜。


    「你哥還托我釀了酒,這酒釀成了,他倒是先我一步走了。」


    薑晚聲音淡淡,打斷了月合仙翁懷念往昔:「引魂咒亮了。」


    月合仙翁驚訝地抬起頭,兩眼睜大,手裏斟酒的動作有些抖,問:「什麽亮了?」


    薑晚伸出手,一把扇子就出現在了掌心,如意玉石掛墜毫無光澤地被一條紅繩串起來墜在扇子的底端。


    月合仙翁看著沒什麽變化的墜飾,試探性地問道:「或許是花了眼?」


    要知道引魂咒引的那是三界之內的魂。薑淮那可是以自身為界,當著眾仙的麵消散於無,三界之內連絲魂息都沒能找著,又怎麽能催動引魂咒呢。


    薑晚沒答,抬起手靠近歪棗樹,墜子還是黯淡無光。


    「他雖年年替你掛簽祈願,可這都是幾年前的事了,他沒了,他的法力自然就跟著沒了,那些簽子也……」


    薑晚嘆了口氣,收了扇:「或許吧,是我花了眼。」


    月合仙翁還想說什麽,有小仙童來著急忙慌地將他拉走了。


    前院熱熱鬧鬧的,和冷清的後院仿佛是兩個世界。


    薑晚猶豫著,還是抬腳跨入了滿是人氣的前院,周身的喧鬧將她襯得更孤單了。


    七夕之下的月老祠又多了幾個誌願者組織秩序,姻緣樹下擠滿了人,排著隊掛紅繩,祈願早日脫單,又或者是與身邊人白頭偕老。


    一聲聲心願鋪天蓋地而來,她抬手摸了摸耳朵,那個會穿過人群來給她戴耳塞的人今天去赴了另一個女人的約。


    就在這裏,和別的女人。


    此刻的池子時在人擠人的月老祠裏時刻和田箐保持著半米距離,全程冷著臉沒有表情。


    田箐要去拉他,卻被躲掉了。


    田箐叉著腰,不滿道:「你站那麽遠幹嘛,過來啊。」


    池子時有些不耐煩,單刀直入地問:「現在能給我古籍了?」


    田箐假裝沒聽到一樣,湊到一旁介紹月老祠傳統項目的誌願者身邊:「姐姐,這紅線怎麽賣?」


    「這個是免費領取的,姻緣樹在大殿中間哦,和心上人一起掛上就能白頭偕老啦。」


    誌願者自然地把池子時認成了不理解女朋友迷信的直男,又和田箐介紹了不同祈願繩的作用。


    田箐一點沒有解釋誤會的意思,反倒笑嘻嘻地問誌願者自己的眼光好嗎。


    池子時黑著臉要走,又被田箐拉住。


    「別著急啊,我一會迴去就給你。」


    為了完成館長交代的任務池子時隻好忍下,陪著她進到月老祠的內殿裏。


    掛紅線的人過多了,攔人的圍擋根本放不住,隻好由誌願者站列兩旁拉起人肉圍擋來。


    池子時和田箐在左側門入口排著隊。


    前麵兩對情侶從好遠的地方慕名趕來,趁著排隊的工夫和誌願者聊起了天。


    「大哥,這廟真的靈驗嗎?」


    誌願者大哥笑道:「不靈驗能這麽熱鬧?」


    池子時身後也有一個女生冒出頭來,紅著臉小聲詢問:「聽說掛上紅線,兩人就會相愛,是真的嗎?」


    對向剛拜完月老像的阿公牽著阿婆的手笑著迴她:「真的,可神了,我和我太太就是。」


    倒是女生身邊同行的男生悶悶開口:「假的,圖個吉利。」


    女生原本的笑臉收住,迴瞪了他一眼,男生慌張無措地低頭道歉。


    池子時指尖摁在手腕上,一條被法術隱藏起來的紅線在指腹下發燙。


    田箐兩眼放光,拉著池子時白t恤的一角往姻緣樹前麵擠了擠,一手拿著紅線在纏滿紅線的樹幹上比劃著名,試圖找出一個好地方來。


    「我們也掛一條吧。」


    池子時握著手腕,牴觸地後退一步,一板一眼道:「不要。」


    月合仙翁化作一個老頭拄著他的拐杖湊過來,拐杖往兩人中間一橫,彎著眉眼對田箐笑:「小姑娘,紅線可不能亂掛。」


    池子時皺了皺眉,倒不是吃驚於月老的突然出現,而是他聞到了熟悉的味道,淡淡的白鬆香。


    薑晚來了?


    池子時的眼四處搜尋著,最後在姻緣樹的側麵,離後院最近的那個角落看見了她的身影,還有她身旁的男人。


    池子時的眸子微縮,目光森冷,鎖著司燁然,像是在盯一個獵物,全身肌肉防備,仿佛下一刻他就能出現在他麵前將他生吞活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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