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


    他澀聲道:「我不該對你這麽大聲的。」


    「是我考慮不周,竟然將你交到那群村民手中,讓你受了這麽多磨難,都是我的錯。」


    他問得格外艱難:「赤弋郎君有沒有對你……」


    「沒有。」聞弦沉聲道,「謝淵來得及時。」


    他一口一個謝淵,洛淮洲聽得十分不是滋味,卻又無可奈何。


    聞弦忽地一笑。


    「倘若赤弋郎君毀了這具身子,師兄是否就要取了我的性命,給青玉峰的聲名陪葬?」


    輕輕巧巧的幾個字,對洛淮洲而言如同錐心之語。


    「聞弦,你知道我不會如此。」


    聞弦始終紅著眼睛,沒有給他一個眼神。


    最終,他道。


    「此地不宜久留,我們趕快迴青玉峰吧。」


    聞弦下地,不小心牽扯到傷口,疼得他發出「嘶嘶」的抽氣聲。


    「你的傷還沒好,我背你吧。」


    聞弦搖搖頭,避開他的手臂,咬著牙一步一步往外走。


    他沒注意看路,被一塊石頭絆倒,整個人往前摔去。


    洛淮洲一驚,連忙上前將他扶起。


    他的臉和手背被石頭鋒利的邊緣劃傷,割幾道細小的口子,洛淮洲環住他的腰,就要將他抱起。


    聞弦別過臉,拒絕跟他對視:「你別碰我。」


    「……」


    洛淮洲一時不知該氣還是該笑。


    聞弦這副模樣,像極了跟他鬧別扭的小孩。


    「都多大的人了,還耍小性子,待迴了青玉峰,我任你處置,目前還是趕路要緊。」


    「聞弦,你乖乖聽話。」


    聞弦抿唇,一言不發。


    洛淮洲蹲到他麵前,嘆氣:「上來吧。」


    「我才不要呢。」


    「聞弦!」


    洛淮洲提高音量,聞弦扁了扁嘴,伸出出雙手圈住他的脖頸。


    洛淮洲背著他走出幾步,躊躇道:「你能不能等等我,我還有事要處理。」


    「是赤弋郎君嗎?他已經死了。」


    洛淮洲一默:「除了赤弋郎君,還有張家村的惡鬼。」


    感知到背上少年驟然變得緊張,洛淮洲摩挲著他的手背,讓他鎮定:「沒事,很快就可以解決的。」


    「那,我跟你一起去。」


    洛淮洲:「你不怕嗎?」


    「我更害怕被人丟下。」


    洛淮洲一酸,抓著他的手不由得加重力道。


    洛淮洲的肩膀寬厚溫暖,聞弦趴在他的肩頭,一時之間有些恍惚。


    師兄,在你心目當中,我究竟是怎樣的存在?


    他能感到洛淮洲對他的注目,每次他和謝淵相處,洛淮洲的情緒都會特別激烈。


    就像是在吃醋一般。


    隻因為謝淵是魔尊,聞弦自己都不相信。


    也許,洛淮洲對他是有幾分感情的。隻是,他永遠永遠,都將林見微放在第一位。


    他的眼眶在不知不覺中濕潤,洛淮洲感到肩頭的濕熱,心尖一顫。


    聞弦受了這麽多的委屈,他卻想不出彌補他的方法。


    張家村到了。


    村裏的人看見他們兩個人,個個目眥盡裂,仿佛看見了惡鬼。


    「村長!村長!」


    村民慌慌張張地叫出村長,村長拄著拐杖,出現在他們麵前。


    「張家村的事已了,兩位道長可以離開了!」


    「不。」


    洛淮洲放下聞弦,在他四周施加了結界。


    「我們前來不是為了赤弋郎君,村長的女兒傷了我師弟,總得給我一個交代。」


    村長抖著花白的鬍子:「老朽不明白道長的意思。」


    「我們張家村人丁稀少,道長這是要拿出青玉峰的名頭壓人麽?」


    洛淮洲扔出幾張符紙,擊中半空中懸浮的烏雲,烏雲竟爆發出幾聲刺耳的慘叫,很快化為煙塵散去。


    一輪冷冷的太陽掛在天際。


    村民們嚇得跌倒在地,縮成一團。


    村長看著洛淮洲的動作,終是卸下偽裝,哈哈大笑起來。


    他的笑聲無比悽厲,聽得人心中直發毛。


    「為了讓你的女兒保持美貌,你竟聯合赤弋郎君,殘害年輕少女。」


    吸食年輕少女的精氣,讓小蕙保持年輕美貌,少女們的亡靈則被赤弋郎君驅使,供他提升功力。


    小蕙嫉妒那些女子的容顏,每次都會毀掉她們的臉後再殺死她們。


    村長漠然道:「那些女子是命,我的女兒也是一條性命。人都是自私的。為了我的女兒,我可以不惜一切代價。」


    「要不是你們突然出現,壞了我的籌謀,你師弟也不會受傷。」


    村長五官扭曲:「一切都是你們的錯!還不快滾,否則的話,我就——」


    村長混濁的雙目中流瀉出血痕:「我就殺了你們!」


    「爹,收手吧!這位道長所言有理!」


    一抹裊裊婷婷的身影突然奔了出來。


    村長一愣:「小蕙?你為什麽幫他們說話?」


    他的語氣放得嚴厲許多:「還不快過來,他們不是好人,別聽信他們的蠱惑。」


    小蕙流著眼淚搖頭:「爹,我知道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可是,我再也不想靠你殺人才能活著了。爹,你收手吧,那些人、那些人都是無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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