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我進京為官,就是一個錯誤的選擇。」刑德裕冷笑一聲。


    魏昭說:「在哪兒為官都一樣,隻要舅父心中有百姓,有自己的原則就行。至於別的,走一步看一步,往往爬得越高,反而摔得會越兇險。」


    魏昭早料到會是這個結局,因為他的這個叔父,他是再了解不過的。他為了帝王之位連親兄長都能慘殺,他還有什麽事情是做不出來的?


    在他的心中,所有人都是可以利用、可以玩弄股掌之上的。等到棋子成了廢棋,於他再無用處,他也會毫不留情丟棄掉。


    如今的顧家,就是最好的例子。


    至於唐家……唐統父子的威風也不過是暫時的。唐家沒那個根基,也敢與嬴王府作對,鐵定不會是嬴王父子的對手。


    什麽新貴四軍,不過是陛下樹起來的靶子。


    刑德裕卻覺得有些對不起自己妹妹:「唐統得勢,葉家的那位唐姨娘,怕是安分不了,隻怕四妹要過鬧心的日子了。」


    魏昭卻說:「怕不隻是唐氏不安分,葉家的那個庶子,想必也不會安分。」話鋒一轉,又說,「但這樣未必不好,隻有引蛇出了洞,才能盡除之。葉侯府的這位三爺,與唐統一樣,都是有野心有城府之人。心中有謀算,能忍。一旦抓住機會,是鐵定不會撒手的。」


    「嶽母是聰慧之人,葉家滿門也都是親嶽母的。就算唐家眼下暴發了,也根本入不得葉家的眼。何況,若休棄正妻而扶妾為正,葉家也丟不起這個人。」


    刑德裕道:「我不是擔心葉家的立場,我是擔心唐家明著不成卻在暗中使壞。若是唐家暗中做鬼給四妹強加個罪名,再逼得葉家不得不休妻。到時候,蕭兒怕也會受其母連累。」


    魏昭卻笑了:「舅父所言我明白。」又說,「他唐統有本事,我也不是死的。先下手為強的道理,我還是懂的。」


    刑德裕不知魏昭真實身份,隻知他從前混賬,乃是紈絝子弟。後來因為瞧上了自己外甥女,想娶外甥女為妻,這才改邪歸正走上正道的。


    所以,對於魏昭說的「先下手為強」,倒不是那些相信。


    刑德裕還怕他把事情搞砸了,敵人沒除,反而惹得一身騷,便叮囑說:「你可別情急之下喊你的那些市井朋友去打人,白送把柄給人家。」


    魏昭道:「我可沒那麽傻。」說罷,身子前傾了些,湊近刑德裕耳邊說了幾句。刑德裕麵色有些複雜,魏昭又說了幾句,刑德裕倒是沒再說話。


    這個時候就體現出魏昭關係網的重要性了,便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他也了如指掌。魏昭了解到,當年其實樊賓十分喜歡唐統的那個妹妹唐氏,可以說是被她迷得神魂顛倒,幾乎到了癡迷的地步。


    而這唐氏,雖然當時年歲還很小,不過十二三歲。也不知是真單純還是假的,總之對樊賓是不拒絕不接受,樊賓對她的好,她照單全收,但一旦樊賓提要去她家提親的事兒,她就裝傻。


    紙沒包住火,很快,樊賓的心思被唐統看出來了。


    唐統是個有野心的人,自己出身不好,妹妹又姿色超群,他不可能把妹妹許配給樊賓。樊賓倒也識趣,因不想與唐家決裂,又知自己娶唐氏無望,便立即定下一門親事來,也就是如今的樊夫人。


    可都這麽多年過去了,樊賓也一直沒能放下過唐姨娘。當年唐姨娘送給他的那些小玩意兒,甚至給他做的鞋襪、荷包,哪怕早就舊了、破了,樊賓也都惜如珍寶。


    這些事情樊賓藏得好,樊夫人半點不知情,但,魏昭卻知道得一清二楚。樊家,前段日子有魏昭的人混了進去。


    在樊府呆了數月,摸清了樊府一個老嬤嬤的習慣後,易容成了那個嬤嬤。如今,伺候在樊夫人身邊。


    這個老嬤嬤負責的事情就是,時不時裝作無意與樊夫人透露幾句,先引起樊夫人的疑心。等到樊夫人疑心存夠了,自然會把樊賓私藏箱子底的東西再引出來。


    葉桃代替樊昕嫁顧昶為正妻的事情,樊夫人一直耿耿於懷。隻是有樊賓從中調和,樊夫人母子這才沒徹底與唐家決裂。但若是樊夫人知道自己丈夫心中一直愛慕是別的女人,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唐統是十足十的偽君子,得了便宜還裝著兄弟情深的模樣。想施舍樊家點骨頭,就想樊家父子替他賣命做事。


    樊賓是沒想與唐家真正鬧翻,而樊英,則是怕妹妹在顧家受葉桃的氣。所以,這父子倆倒是還與唐家父子走動。


    若樊夫人知道自己丈夫為了唐氏那個女人寧可無視女兒所受委屈,她怕是會發瘋。樊英武藝高強,為人偏執,魏昭覺得,拿他做刀對付唐統,也夠他折騰的了。


    唐統自從隨軍打了勝仗迴來後,節節高升。而樊賓,則因為兒子曾經坐過牢的緣故,仕途一再受阻。


    唐統承諾過一旦有機會,必然提攜樊賓這個好兄弟,但也始終沒有兌現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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