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柯下樓的時候,季子棋已經等在了樓下。顏柯一坐進車子裏,就被汽車裏剩餘的冷氣鋪麵襲來,身子不適應,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季子棋觀察入微,一直都知道她不喜歡冷氣,來的時候已經特地把冷氣關了,沒想到還是讓她不舒服了。當下把所有的窗戶都開開,讓冷氣散開,外麵的熱空氣進來。


    “子棋,真是麻煩你了!”顏柯感激他的心細,同時也不無內疚。


    多麽生疏的話語啊!難道他們當真迴不到過去的親密時光了嗎?


    苦澀從心底湧出,他寵溺的揉了揉她的頭,用極其平常的語氣,笑道:“說什麽謝呢!我們之間還用得著這個字嗎?”


    顏柯笑了笑,好像也是,她都麻煩他無數次了。不過,這一次讓她特別感到愧疚的原因卻是,她是要他帶她去見顧掣峰,她明知道他對她的心意,還要拜托他帶她去見顧掣峰,她是不是有點太殘忍了?


    這麽想著,心裏又有一絲猶豫。


    自從她知道他的心意以後,自從他們把話都說開了以後,她就再也沒有主動給他打過電話了,這一次是不是真的過分了?


    她仔細的觀察季子棋的異樣,他卻依然是那麽的溫和,帶著寵溺的溫和,讓她想找一點他不情願的、或是責怪的意思都沒有。


    她又瘦了,眼瞼下的黑色濃了一點,下巴也變得更尖了,嬌小的臉上顯示出蒼白,她是不是因為擔心顧掣峰又幾個晚上沒有好好睡覺了?


    濃眉一皺,心裏又湧出一股憤怒,夾雜著醋妒,她身體都這樣了,還要為他擔心受怕,他當真有一點點憐惜嗎?


    他們的事情,他雖然不是一清二楚,但他明白顧掣峰待她不好,一點兒都不好!他查的資料早已告訴了他一切!所以,他勢必會將她搶過來,而且,絕不放手!


    想起她的病,心裏又生出疼痛,他自從知道她的病以後,已經聯絡了很多家醫院,甚至還找了美國那邊的醫院,卻仍然沒有還是沒有找到合適她的腎髒。


    他自己是醫生,所以更加明白她的病的嚴重程度,更加明白她需要一顆健康腎髒的迫切性,半個月下來,他也難以心安。如果,不盡快的換掉她的那兩顆腎髒,隻怕她活不過今年。


    想起這事,拳頭又忍不住捏緊,拚命的壓製住內心的怒火、焦躁與擔憂,才能放出平緩的語氣,對她爾雅的一笑,“不舒服嗎?臉色怎麽那麽蒼白?”


    說著就想去碰碰她的臉,但顏柯卻在看到他的手即將靠近自己的時候,下意識的躲開了,他的手一僵,竟不知道該如何放置。


    顏柯躲開後,瞥見季子棋僵硬的臉色,也有些尷尬起來,急忙的道歉,“對、對不起!”


    季子棋心裏一陣苦笑,麵上卻不敢遺漏分毫,若無其事的收迴自己的手,放到方向盤上,克製著捏緊方向盤的衝動,“小柯,該是我跟你說對不起,也許我不該碰你的!”


    “子棋!沒......”


    顏柯忽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過去的那麽多年,這樣親密的動作,他們沒少做,然一旦隔膜被打破,它就再也恢複不了原狀了。


    她不能再假裝看不見啊!


    季子棋轉頭,認真的凝視著她,許久,她對上他深沉的眼,更加不知道該怎麽說,他們之間什麽時候也變得那麽尷尬了?


    “算了,我們走吧!”


    察覺到她的不自在,季子棋安慰的一笑,開著車子前往顧掣峰的所在地。


    因著證據不足,顧掣峰還未被起訴,罪名未立,除了律師,還不允許親友探視。所以,兩人隻能在律師的陪同下,跟隨律師前去。


    顏柯隨著律師的步子,與季子棋並排走著,昏暗的屋子讓她有種透不過氣來的感覺,壓抑在心中亂竄,手指不安的攪著,心一下一下的跳著,滿心的擔憂都在這一刻化作了急劇的心跳聲。


    “別擔心!他會沒事的!”季子棋察覺到她的緊張,細聲安慰,卻見她蒼白的容顏中卻透出一絲紅潤,他不由得想到,難道是因為要見到顧掣峰了嗎?


    心裏的苦澀從未消停,這一刻不過是增多了一點而已!他不想讓她多想,隻能將自己隱藏起來。


    顏柯卻抬頭看了看他的眉眼,似是想找一點安慰,然不知道是不是燈光太暗,她的視線太模糊,什麽都不能看清楚。


    “進去吧!”


    正此時,有人打開了一間屋子的門,小小的屋子,隻有四張凳子,一張桌子。


    顏柯隨著他們坐下,心裏開始莫名的忐忑,許久不見,不知道他怎麽樣了?會不會過得不好?會不好也焦躁不安?


    但她似乎忘了,她還從來沒有看見過焦躁不安的顧掣峰!


    坐下不久,顧掣峰就被人帶著從裏麵走了出來。步履從容,不疾不徐,竟一點也沒有犯了事的自覺,反而像是高高在上的帝王,而那些人都是他雇傭的隨從。


    一身衣服褶皺不堪,卻不見任何的髒亂,唇角邊有了一圈黑色的暗影,眉目依舊深沉如海,但臉頰卻是清瘦了很多。


    他肯定沒有吃好!沒有睡好!


    顏柯鼻子一酸,眼眶一紅,清潤的淚珠險些落下,然看到他濃眉微皺,墨色的瞳仁中閃現出的心疼,又很快的將眼淚逼退了迴去。


    她不願意再分了他的心神!


    “你怎麽會來?”他開口,聲音有些不正常的沙啞,似是幹涸了很久沒有找到水源的人發出的幹裂聲。


    他說著這話,眼睛卻看著顏柯旁邊的季子棋,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悠閑自在得仿佛在談論著今天的天氣好壞。


    然,顏柯卻看出了其中隱隱的不悅,,以及其中夾雜的不容忽視的嚴厲,怕他把職責歸咎到季子棋的身上,和季子棋的關係再一次僵化,也怕他擔心自己,忙解釋道:“我讓子棋帶我來的,不管他的事!”


    他老大爺卻把頭一扭,冷聲道:“快點迴去吧!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你,,”熱切的話換來冷言冷語,顏柯喉嚨一噎,怔怔的看著像京劇變臉的他,竟不知道給怎麽接話!


    又見他神色淡淡,想著自己日思夜想的,就是想見見他,費勁了心機,才混進來,他卻一副不耐煩的神情,心裏忽然有些委屈,難道他就這麽不想見到她嗎?


    其實,顧掣峰哪是不想見她,隻是不敢見!怕一見就忍不住要將人抱在懷裏了,這三天他呆在這裏也不好過。


    她的執拗他怎麽可能不知道?


    以她的脾氣,根本不可能在這個時候扔下他,獨自迴顏家避難,必定是在公寓裏等著她迴去呢!但現在,他卻什麽都做不了,什麽都不能為她做!他愧疚,也心疼,根本不敢表現得太過於親昵,怕這親昵融化他好不容易決定硬下來的心腸!


    她的憔悴,她的焦灼,以及不知所措的神情落在他側著的眼角裏,心又一陣揪了起來。


    許久,顏柯都隻是定定的看著對麵冷著臉的男人,不言不語。這裏沒有人說話,一陣詭異的安靜。季子棋見兩人“冷戰”,悄聲的提醒道:“不是有話說嗎?抓緊時間啊!”


    經他一提醒,顏柯也想起了他現在的處境,現在不是鬧脾氣的時候,他的心情肯定也不好。這麽想著,心裏又釋懷了一些。


    於是,關心的詢問道:“你還好嗎?這裏是不是很煎熬,很難過,你再等等,我,,”


    “你走吧!小柯!”顧掣峰把頭扭迴來,如墨的眼凝著她,“這裏太陰暗了,不適合你來!真的!我沒事,你安安心心的迴去等我就好!乖!”


    似乎見她擔心,又特地的加了後麵的一個字。


    一個“乖”字,如同往常他寵溺她的時候,隨口說出來的,此時卻讓她拚命忍住的淚水,撲簌簌而落,被隱瞞的委屈排山倒海而來,她咬唇不敢出聲。


    “別哭!”


    季子棋看著又哭泣了的顏柯,掃向顧掣峰的眼神也出現了少有的淩厲,心疼的伸出手,放到顏柯瘦弱的肩膀,一下一下輕拍,給著安慰。


    顏柯卻拚命的睜著紅彤彤的眼睛,瞪著對麵的顧掣峰,同樣冷聲道:“顧掣峰,你讓我迴去,看著你獨自在這裏受苦受難嗎?你憑什麽什麽都瞞著我?你究竟是不信任我,還是你以為你自己真的是強大到可以主宰一切的神?”


    顧掣峰眉頭一皺,為難的情緒閃現出來,他想伸出手安慰,想說些好聽的話解釋清楚,然此時卻解釋不清楚,隻能無力的捏緊拳頭,看著她在季子棋的安撫下,無聲哭泣!


    她又在他的懷裏哭泣!這個認知讓身為男人的顧掣峰覺得難堪,三番四次,似乎每一次她的脆弱都要有季子棋的參與!而他卻無能為力!


    他恨這種不能做主的無力感!更恨自己不能安慰受傷的她!


    季子棋看見顧掣峰眼裏的隱忍,看見他暗自咬緊的牙關,挑眉朝著顧掣峰得意的勾起一抹笑,在他臉色變得越發難看的時候,又伸手溫柔的抹了抹顏柯的淚珠子,笑道:“這兒可不是隻有我們三個人呢!你不怕我們笑話,難道還不怕王律師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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