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被疏散後,我再無顧忌,半點不手抖地戳破了二十幾隻不停流著淚的怪物身上的死線。


    箱根市的輔助監督將畸形的軀體運走。我無視周圍複雜的目光,走到長腿舒展,坐在商城台階上的五條悟身邊。


    青年修長的手指揉了揉鼻樑骨,五天沒合眼,就算是大猩猩如五條悟眼中也有絲不易察覺的疲憊,


    看到身前的陰影,他頓了片刻,那絲疲倦就像是我的錯覺般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又恢復了神采奕奕的樣子,抬起的藍眼睛亮晶晶的,尾音拖得長長的,像貓咪尾巴時不時掃在人身上,完全沒有向年幼的學生撒嬌的羞恥感。


    「飛鳥醬,老師好想吃甜品呀~」


    我沒有戳穿他的糊好的假麵,終究是過客,這樣不遠不近就足夠了。


    帶著喜久水庵logo的袋子垂在懶洋洋的貓咪身前,我無視對方微愣的表情,抱臂冷著臉說道;


    「這是之前沒吃完剩下的,乙骨和裏香還落在竹下溫泉屋,我要去把他們接迴家,我們都很累,有關山澤的事,明天再說吧。」


    五條悟從紙袋裏掏出圓滾滾的喜久福,一口咬下去,毛豆生奶油味……是他喜歡但眼前冷著臉的女孩子不感冒的味道。


    所以他是被學生照顧了嗎?五條貓有些驚奇地眨了眨眼,行事過分狗逼的最強一直充當著保護者的身份,身邊的人對他的態度也要麽是信任中帶著嫌棄,要麽是純粹的敬畏,這樣被照顧的感覺……唔,其實還不賴。


    青年眉眼彎彎,三下五除二把喜久福啃了,蹭地一下蹦起來,大手蓋在我頭上,使勁揉了揉我順滑的頭毛。


    「呦西,一起去接乙骨和裏香迴家吧!」


    我感受著頭皮上黏糊糊的觸感,隻感覺額頭突突地跳,腦海中的神經啪地一聲崩斷,手腕一轉掏刀劃破無下限的防禦,跳起來拳頭直衝那張寫滿我很無辜的臉。


    「五條悟!!去死吧!」什麽脆弱疲憊,我再上這隻雞掰貓的當,就從天空塔跳下去!


    考慮到辛苦打圓場的安室先生,我僅剩的一點良心讓我選擇了翻牆迴去。


    安室透望著牆頭上冒出來的我,哭笑不得。


    「淺羽君,謀殺案和『爆炸案』都已經順利解決了,老闆和客人們都被帶去警局做口供,那些孩子是在附近集訓的網球選手,警方已經通知他們的教練來領人迴去,這裏現在沒人,你沒必要翻牆。」


    「對了,不知道這位先生是?」他臉上保持著恰到好處的好奇和疑問,像是真的不認識一般。


    我利落地從牆頭翻身下來,心裏為公安先生默哀了一下,五條悟可不知道什麽叫做社交潛規則,什麽叫看破不說破。


    果然——


    「五條悟,唔,裝得好假……你認識我吧?」雞掰貓單手捂著下巴,從上到下打量了一遍黑皮青年。飛鳥性格冷淡,難接近的很,她這樣的表現,已經算得上親近了。


    不知是不是出於咒術師的預感,雖然不清楚眼前的人正在挖他牆角,五條悟也本能地覺得有些反感。


    這個裝模作樣,看起來就不像好人的傢夥該不會騙了他家小孩吧?


    場麵一度僵硬,然而安室透在黑衣組織裏應付慣了不按常理出牌的狗比同事,他笑容都沒變一下,相當自然地解釋道;


    「隻是聽淺羽君說過自己的老師,有所猜測罷了。」


    五條貓眼睛轉向我,懷疑之色更甚。


    我;「……」原來你對自己的討人嫌的程度還是有自知之明的啊?


    當然,小貓咪是需要哄的。我無辜迴望,昧著良心吹道;


    「最好的麻辣教師五條悟,作為學生想和朋友介紹一下很正常吧?」


    「更可疑了,飛鳥醬。」五條悟語氣幽幽。


    「乙骨君說他很累了,想迴家,對吧?」我果斷轉移話題,拉上旁邊杵著的少年。


    「誒?對的,五條老師,是我想迴家了。」無辜被拖下水的狗狗看著少女流光一樣的眸子向他隱晦地眨了眨,濃密的睫毛慌慌張張地顫動著,低下頭主動背鍋。


    這次被噎住的換成了五條貓,他的目光在乙骨、裏香和我之間轉了一圈,數學學得很不錯的五條貓恍然大悟,握拳敲了下手掌。


    「飛鳥醬,這就是所謂的三角形是最穩固的形狀嗎?」


    「不不不,五條老師,不是這樣的!」反應過來的少年臉色爆紅,死命地搖晃著手。


    「別再鬧了,五條老師。」我雙手抱臂,斜了他一眼。


    被打斷施法的五條貓終於安靜了下來,我向安室透辭行後,幾人一起離開了多災多難的竹下溫泉。


    敬業的伊地知先生已經開車停在了外頭,然而——


    「淺羽君,可以聊一下嗎?」穿著淺色運動外套的幸村精市笑容溫和。


    「抱歉,我還有急事。對了,幸村君,有些事情當做沒看見比較好。」


    我沒有與陌生人閑聊的心情,但想到少年剛才的舉動,還是提醒了一句。


    順利迴到家的我體力條已經恢復到滿值,但精神上的疲憊感卻難以抹消,或許是迴到了安全的地方,我沒有過分掙紮,放任自己沉入黑甜的夢鄉。


    第二天上午,睡過頭的三個人團團坐在懶人沙發上。


    我懶洋洋地捧著牛奶杯噸噸噸,裏香似乎開發出了餵食的樂趣,叉起冒著冷氣的西瓜,一塊餵給乙骨,一塊餵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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