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姨娘立即說:「我桃兒也有人品才情,詩詞歌賦琴棋書畫,她也是樣樣精通的。夫人您可能不了解她,但你多多接觸了她後,你會發現,其實她很好。」


    過了起初的氣性,顧大夫人反倒是心平氣和了。


    「這滿貴京城裏,精通詩詞歌賦的大家閨秀多的是,但如你們家大姑娘一樣性情溫和人品端重的,卻不多。葉夫人,便是你瞧不上我們家,舍不得把嫡女嫁來,也不能隨便拿個庶出的、還是姨娘身邊長大的玩意兒來搪塞我。」


    顧大夫人說話已經非常不客氣了。


    「凡事好商量,這親事能結就結,結不成也不耽誤兩家交好。你們葉家忽然逼人娶庶女,是不是有些欺人太甚?」


    刑氏可真是冤枉死了:「好姐姐,你若這樣說,我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這其中規矩,我能不懂嗎?我是瘋了才會這般得罪你們顧家。」


    「那眼下是怎麽迴事?」顧大夫人說,「你一個正頭夫人在,若與他們不是一夥的,輪得到一個姨娘跟我說話嗎?」


    唐姨娘早把臉豁出去了,開弓沒有迴頭箭,計已出,人是必須嫁的。


    「顧夫人,您便可憐可憐桃兒,她還是個孩子啊。她這與你們家大爺不清不楚的呆了一晚上,你們若不要她,傳出去了,往後叫她怎麽嫁人?您最是心善的菩薩,我求您了,您就準了這門親事吧。我給您磕頭了。」


    唐姨娘還沒磕下,被葉世子一把拎了起來。


    葉世子又瞪了她一眼。


    轉過臉去,葉世子陪著笑臉說:「顧夫人,桃兒一條命,就握在您手裏了。她日後怎麽活,就看您的決定。」


    顧夫人算是領教了葉家這群潑皮的無賴樣,本來還有心聘葉大姑娘的,看到有這麽個爹,那心思也早熄了。


    「若我做決定,既然你們家姑娘不清不白跟了男人一晚上,為保家風,就該送去家廟去。這輩子,就不該出來丟人現眼。」


    「顧夫人,您這話可沒良心啊。」唐姨娘覺得好好說是不行了,隻能來橫的,「事情是在你們地盤出的,人是跟你家哥兒呆一晚上的,你若不肯,那我們也不依不饒,我們可不是好隨意應付的。」


    「旭兒,你是怎麽想的?」顧大夫人問兒子。


    顧旭也頗為厭煩唐姨娘的無賴行徑,但到底顧及唐統的麵子,於是話也沒說得太絕:「婚姻大事母親也不全做得了主,兒子的婚事,乃是祖母老人家做主。」


    唐姨娘不信:「如何聘大姑娘的時候做得主,聘三姑娘就做不得主了?顧大爺,你別好事占盡了卻翻臉不認人啊。我們桃兒,可是你看著長這麽大的,你就這麽狠心逼她去死?」


    顧旭冷肅:「今兒的事情,隻要你們不說,沒人會知道。」


    唐姨娘冷笑:「你們爺兒們自然不怕,可姑娘家不一樣。那賊人又沒抓得著,保不齊他去外頭亂說呢?」


    「你跟我兄長是忘年交,兩人是多年的情分了。如今,你就這樣對他的親外甥?」


    顧旭垂眸,沉默不言。


    葉桃一直噤若寒蟬不敢出聲,但一番聽下來,眼瞧著都這樣了顧旭哥哥還不願接納自己,她便又哭了。


    隻捂著嘴巴默默哭,也不說話,哭得十分傷心。


    聽到了動靜,顧旭抬眼望去。


    看了眼葉桃,顧旭又朝葉榕看去。忽然的,想到了那日花圃間她對自己說的話。


    「我想聽聽葉大姑娘的意思。」顧旭也不知道為何,鬼使神差般就問出了這句話來。他想知道她會怎麽說。


    葉榕本來置身事外是抱著看好戲的心態,忽然被點了名,她有種上課走神突然被先生抓包提問的感覺,於是趕緊收斂心思,好好思慮一瞬後,才說:「我沒什麽好說的,該說的,那日都與顧大爺說清了。」


    忽然話鋒一轉,看向葉世子,一臉為難委屈的樣子:「爹,女兒答應您的做到了。女兒說過,姐妹間不能為了一樁婚事而毀了情分,既是三妹想嫁,我便退出。既您不願女兒嫁顧大爺,那女兒不能不孝,所以一早便與顧家大爺說清了。至於顧葉兩府是否能結成親家,看的是緣分,您別太過執著,從而毀了兩家交情。」


    顧旭一瞬間恍然明白,隻擰眉:「你不願嫁,是因為這個?」


    葉榕沒再理他。


    顧旭又朝葉桃看去,再看葉世子與唐姨娘,憑著他的敏銳警覺,不難明白,這或許是個圈套。他跟他母親,被算計了。


    若是算計,那那個劫走她的人,便是同謀。


    事情不難查明真相,隻要抓住那個劫匪便什麽都大白了。


    雙方正僵持著,一個嬤嬤突然疾步走了進來:「夫人,外頭有個自稱是魏國公府二公子的人求見。魏公子說,他抓住了劫匪。」


    「快,快請進來。」


    魏二公子魏昭嗎?葉榕也驚了下,她與這個魏昭,也有些交情在。


    隻不過,那都是前世的事情。她記得,在閨中的時候,與他從無交集。


    他現在突然出現,她是十分意外的。


    這魏國公府的二爺魏昭,與葉榕頗有些淵源。


    前世的時候,葉榕隨夫家顧家一起流放南境,那時候,她在南境之地救過魏昭。那時候,她不知道魏家犯了什麽罪,滿門被斬了,而魏昭,是唯一逃出來的生還者。


    即便逃去了南境,朝中依然不肯放過他,下死手也要對他斬草除根。


    葉榕原沒想過要多管閑事,畢竟那時候她自己也是自顧不暇的。當時顧家的處境,很是不好。萬一一個不小心,就能招來滅門之罪,她不在乎自己的一條命,卻不能不在乎整個顧家跟葉家。


    但放在眼前的畢竟是一條人命啊,她到底心善,已經走遠了,又折了迴去,從黑水河邊將人救下。她救下他的時候,他已經奄奄一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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