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季節的神奈川, 氣溫其實不算太低, 但夜晚的海風還是帶著涼意。


    好在運動讓體表溫度升高,即便是遠川淩這樣怕冷的人也感覺良好。


    遠川淩極力調整著唿吸,身體無疑很疲憊, 但他的心情很愉悅。


    過去的遠川先生從來沒有和愛人一起訓練過,球場的邊線將兩人分隔在兩個世界裏, 他隻能旁觀, 卻永遠觸及不到屬於及川徹的真實。


    有個不理解自己的愛侶或許是見痛苦的事情, 遠川先生不止一次這樣想過。


    他是從及川徹身上汲取生命力才保持著永遠鮮活的唿吸,就像植物離不開陽光的照耀一樣。


    被病痛纏身的身體拖累, 遠川先生沒能跨出的那一步,現在終於不一樣了。


    在邊上旁觀和參與進訓練裏是完全不一樣的感覺。


    一個遙不可及的人,在他的追趕下,逐漸能摸得到對方的衣擺,然後一點一點和對方並肩。


    現在的遠川淩,大概還沒有那種與其並肩的能力吧。


    遠川淩就是這樣的人,身體越疲勞,精神就越活躍,當他沒有一個固定的問題需要去思考時,就會漫無邊際地發散。


    從以前的一些往事,到身邊的及川徹,瞥到他翹起的發尾,又忍不住想對方有沒有給自己做過髮型。


    連汗水滑過臉頰匯進淚窩他都沒有什麽反應。


    及川徹也已經發現了,遠川淩的出汗量比尋常人更大,所以時刻關注著遠川淩的狀態,在他逐漸吃力的時候立刻返程。


    後半程遠川淩已經說不出話來了,隻能在及川徹問他狀態的時候點頭搖頭。


    兩人是放緩速度從慢跑到慢走然後停下來的,沒有驟然停止動勢,心率也往下降了不少,但也不會消解多少疲憊感。


    等到了酒店門口,遠川淩有點站不穩了,腦袋往及川徹身上靠。


    他急需找個支撐點站穩,順便緩解一下疲累,瞄準的位置其實是及川徹的肩膀。


    然而及川徹恰好在此刻轉身,遠川淩額頭抵在了他胸前,準確來說是鎖骨下方一點的位置。


    遠川淩猶豫了一秒,覺得這個位置有些太明顯且刻意了,但他累得不想動彈,於是就靠在那沒挪位置。


    ——就當他昏過去了吧……


    及川徹動作一頓,身體從接觸的地方開始一點點變得有些僵硬。


    胸口處的重量實在太有存在感了,遠川淩運動後的體溫很高,額頭隔著一層布料都能感覺到燙意,「淩?還好嗎?」


    及川徹的手探入遠川淩的發間,從鬢角開始,將濃密的髮絲向後梳理。


    沒了髮絲在捂著,遠川淩感受到了清涼的舒適感,遠川淩輕喃了一聲。


    彼此急促的唿吸和心跳都清晰可聞。


    及川徹意識到,再這樣持續下去,他逐漸加快的心跳馬上就要暴露了,於是盡力摒除雜念,摸了摸遠川淩的頭髮,道:「淩,跟著我的節奏。」


    「唿——吸——唿——吸——」


    遠川淩緩慢的深唿吸,兩分鍾後,他握住及川徹的胳膊,把自己從對方懷裏「拔」了出來。


    胸口沉甸甸的重量遠離,及川徹一時間有些悵然。


    他低頭一看,遠川淩冷白的皮膚帶著汗水,臉頰緋紅,額頭因為長時間壓迫按出一片橢圓的紅痕,配上那副累蒙了的眼神,有些懵懂的可愛。


    及川徹那點惆悵還沒維持幾秒鍾,就捂著嘴笑出聲來。


    遠川淩:「?」


    他眼神迷惑,不知道及川徹在笑什麽。


    「怎麽了?」


    及川徹沒有說話,盡力壓下自己上翹的嘴角,「沒什麽……」


    遠川淩:「……」


    他突然一個手刀輕輕打在了及川徹腰間,後者差點原地蹦起來。


    那個位置和力道都不疼,但有點癢,及川徹像被踩了尾巴的貓,猛地瞪圓了眼睛。


    「淩——!你和iwa醬學壞了!」及川徹氣急敗壞地控訴道。


    遠川淩:「哼。」


    兩人慢悠悠地晃迴了房間,一路上及川徹都拿著手機在給岩泉一發簡訊,抱怨對方帶壞了遠川淩。


    此時的時間是晚上八點,真怕收到簡訊的岩泉一會被及川徹氣得睡不著覺。


    遠川淩一迴到房間就從行李箱裏拿出睡衣進了浴室,他後知後覺地感受到了身上汗濕的黏膩感,覺得渾身不適。


    浴室裏響起淅淅瀝瀝的水聲。


    及川徹在落地窗旁邊蹲下,手機對麵的岩泉一果然氣得跳腳。


    及川徹:【可惡可惡可惡,都怪iwa醬總是對我動手,阿淩都和你學壞了!!!】


    他用三個感嘆號表示自己的憤怒。


    岩泉一比他更憤怒:【混蛋及川!你知道現在幾點了嗎?大晚上發什麽瘋?而且就你這蠢樣子,不動手才難吧?】


    及川徹:【胡說!阿淩就沒像你那樣打疼我,他很輕很輕的!就隻有你會覺得我蠢吧!】


    岩泉一沉默良久,發過來一個問號。


    隨後給他轉了一個東京有名的精神病醫院地址,意思是,有病就去治。


    及川徹氣憤地把手機一關。


    他一身的汗,蜷縮在離兩張床很遠的地方,避免把床鋪弄髒。


    從上頭的情緒裏脫離出來之後,及川徹才後知後覺地注意到浴室裏傳來的水聲。


    兩人定的房間在八樓,遠離街道的喧囂,隻在落地窗旁能聽到隱約的風聲,這家酒店的房間隔音也很好,室內的安靜把細微的聲響都襯得格外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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