簿泗盯著他的臉,想到了簿允冉說的話。他跟媽媽,長得有些像。


    「沒有的,沒有說的。」宮三晝凝視著他,又轉移視線。


    簿泗終歸看懂了宮三晝閃躲漂移的眼神,這是在說謊的意思。


    他也注意到宮三晝因為幹燥而抿了抿的嘴唇,這樣是猶豫、緊張的意思。


    他留心宮三晝的所有小動作,卻仍不大看得明白宮三晝的潛意思。


    「我不懂。」簿泗沒再猜測下去,他搖了搖頭。


    簿泗想不出來從前的那八年,他們到底是如何交流的呢?


    「說嗎?」


    這次的問句語調是向下的。


    也許簿泗自己都沒有注意到,但宮三晝想得太多了。


    宮三晝眼中的簿泗是遙不可及的,孤傲又高冷,一言不合便會生氣,還會離開。他總是會對態度轉冷的簿泗感到惶恐,刻進靈魂裏的討好已經成了是他的本能。


    就像他們五年後的第一次見麵,連宮三晝自己都想不到,他居然企圖用可憐兮兮的姿態去博取關注。


    此刻,宮三晝覺得簿泗肯定是不耐煩了,他的眉頭微蹙著,喉結上下滾動幾下。


    「我……」宮三晝急急地說了一個字,又停頓了下,接著像是鼓足了勇氣,語氣間示弱,「你還會走嗎?」


    這才是宮三晝最想知道的,問完後,他毫無自信地垂下頭,又抬眼偷偷看簿泗的反應。


    簿泗沒有立即迴答宮三晝的問題,他的目光被宮三晝的眉頭吸引了。


    在簿泗看來,宮三晝的眉毛是非常的可愛。當宮三晝委屈巴巴的時候,他的雙眉便會呈倒八字,兩邊虎牙會頂著他的唇側,似乎噘嘴那樣,可他對此毫無所知,所以總是會在簿泗麵前端著,不知道自己其實早已穿了幫。


    宮三晝想聽到答案,但又害怕拒絕,於是縮著脖子、伸著耳朵,那樣子讓簿泗控製不住地上手摸了摸他的頭。


    動作隻是眨眼間,入手的觸感比簿泗想像中的更加柔軟。


    宮三晝的頭髮又黑又亮,經過江盛楠的修剪手藝,更顯得鬆軟柔順,簿泗對此虎視眈眈許久,隻是沒太敢上手。


    這個突然的摸頭動作過後,兩個人都呆住了。


    在簿泗的記憶中,他這是第一次朝別人做這個動作,可他的手勢嫻熟,肌肉記憶像做過無數次。


    他還知道要逆著宮三晝的頭髮長勢去搓,把長長了擋住額頭的劉海抓到頭頂上去,這樣就能夠看到宮三晝藏不住暗喜的雙眼了。


    那裏麵有星光在閃,像是廣闊宇宙中最耀眼的兩顆行星。


    他還是喜歡宮三晝這樣一眼就能看到低的樣子,不用再去多疑猜測。


    「我不會再走了,但是我要找迴記憶。」簿泗說著,把宮三晝的頭髮全部弄亂了。


    簿泗不知道宮三晝現在還記得多少,但他本人是比宮三晝更加清楚他們過去的某些記憶。


    那時候的簿泗如此不堪,曾對宮三晝做下那麽殘忍的事情。


    可即便心中悔恨無比,簿泗仍想找迴丟失的記憶。


    不論如何,他也不需要腦內虛無縹緲的閃現畫麵、和尋不出由頭的感情。


    「我們五年前分離,是我哥哥做的,他拆散了我們,我也傷害了你。」簿泗坦白說著,又捏了捏宮三晝的的兩頰,這裏的手感比頭髮更軟嫩。


    「沒有的。」宮三晝搖了搖頭,與簿泗對視著,他在細細地察看簿泗的內心。


    「我有的。」簿泗在看到宮三晝小心翼翼的態度後,心中的戾氣更重一分,他語調下沉,側身去拿起那份藍色檔案袋,高舉到宮三晝的麵前。


    「我確實對你做過的,而且,還不止這個,還有更多,非常多。」


    「我不想你再害怕我,我要想起來。」


    宮三晝默默聽著,看也不看地推開藍色檔案袋,黑瞳裏滿是簿泗看不懂的顫意,他每每與簿泗說話都是商量裏帶著乞求,「我不要記憶,不行嗎?」


    「你都知道了?」簿泗以為,宮三晝是因為了解了過去他曾做下的事情,所以才不願意想起來。


    宮三晝搖頭否認了,他把檔案袋從簿泗手裏抽出扔掉,又急急地抓住簿泗的手掌,「她們有告訴我一點點。我覺得現在這樣就可以了,隻要我們不再分開,過去就不重要,相信未來的記憶會更好的,對嗎?」


    簿泗這下聽明白了,原來宮三晝早就知道他過去是怎樣傷害過他的,可他竟想包庇一個兇手。


    「你不想記起來嗎?因為我?」


    宮三晝即刻感覺到簿泗的手指在顫抖,他停滯一瞬,立即收緊掌心,不讓人離開,「我知道你想我記起什麽,我都知道,但我不害怕你的。我現在也不用再做選擇了,五年前我就已經選好了。」


    聽著受害者的安慰,簿泗感覺到喉嚨眼裏堵住的窒息感,一時間無法說出話來。


    他們之間的羈絆來得莫名其妙,沒有記憶,就隻憑一種摸不到的感覺,再用宮三晝的精神力弊端來連接,讓宮三晝為他們的感情付出所有。


    這樣對宮三晝來說,太不公平了。


    簿泗不想在這樣的情況下,接受宮三晝心甘情願赴死的心意。


    「不行,要公平。」簿泗抬起一隻手,大力地弄亂了宮三晝的頭髮,又幫他一根一根擺正。


    宮三晝順從地讓簿泗在自己的頭頂上撥來撥去,他認真思索著,等到簿泗停下手後,他才輕聲問:「我不要公平,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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