簿泗抓著檔案本,一頁一頁緩慢地翻過,這些字跡依舊是來自於同一個人,大概是匆忙寫下的,那字跡連著潦草怒氣。


    翻到最後一頁,白紙中間寫下了簿泗的名字,旁邊一條橫線指向兩字。


    ——兇手。


    一絲反駁希望都沒有的重擊當頭砸下來,簿泗咬碎了口中銀牙,發出一聲嗚咽,他單膝跪坐在地,手背上的骨骼青筋突暴起來,被他緊握在掌心的檔案袋差點就裂開成兩半。


    忽然,一道強光從外麵射入,後又轉移離開,照向別處,那是巡邏的燈光。


    巡邏的士兵恍然見到一抹藍色從亮空中稍縱即逝,他揉了揉眼,眼前明明白茫茫一片什麽都沒有。


    知道人已經走了,從另一個房間走出的江盛楠推開紅木門,一陣夜風迎麵吹來,前方書房內的窗戶被打開了,裝飾用的窗簾被吹起來搖擺。


    她走進來,低眼一瞟桌上,原先精心準備的東西已經被簿泗拿走了。


    慢步上去將窗戶關上,江盛楠拉上了窗簾,喃喃自語,「希望這是你最後一次做選擇。」


    這邊一棟亮著暖黃燈光的房內,孫示武正在陪金剛做胎教,目前金剛距離臨產期還有一個月,他想趁著女兒還沒有出生的時候,多跟她說說話,拉近下父女關係。


    孫示武的一首搖籃曲還沒唱完,樓下便有江盛楠派來的人等候在樓下,打著報告說是來送東西的。他趕緊披上外套,穿上鞋下樓去,打開門來即見到一張紙。


    他疑惑地接過來,待看清上麵的內容後,一雙虎眼霎時瞪得比銅鈴還大,眼珠子都差點裝不住了。


    「我!的!老!天!爺!老婆!我有事出去下,你先睡,別等我!」


    鞋都忘了換,孫示武抓著紙張,摔上家門往外沖了出來,朝著那片養著兩葉花的地方跑。


    孫示武的哥哥此時還站在玄關外立著,他身旁的羅蘭更是神情凝重。


    宮三晝背對著他們頭也不迴,壓根就聽不見他們的關心,廳內一地都是畫紙,半空中還懸著被空間包住的家具,他們也不敢輕易踏進去,就怕對眼下不對勁的宮三晝造成不好的影響。


    「怎麽辦?」羅蘭並不知道那些被刻意銷毀的秘密,她怎麽都想不通到底是什麽讓宮三晝變成了這樣。


    孫示擎沒有迴答,他麵無表情地盯著宮三晝,試圖在宮三晝的身上找到突破口,隨記,他注意到了地上整齊有序排列的畫紙。


    心急如焚的羅蘭見到孫示擎像是發現了什麽一樣,他的雙膝倏地向下彎曲,身軀半蹲在地,威嚴的虎眼凝視著地上的畫紙。


    「怎麽了?」羅蘭看著他怪異的舉動,心中雖然不解,但還是下意識地跟著照做了。


    在視線幾個的搖晃間,孫示擎終於找到了答案,那大麵積畫紙上浮現了宮三晝的臉。


    可那不是現在的宮三晝,那張臉比宮三晝的要稚嫩許多,眼神柔軟又依賴,像是正在看著自己最親近的人一樣放鬆且任性。


    這是孫示擎從來沒有見過的模樣,他不知道原來暗係異能者宮三晝也能這樣無害討喜,就算是五年前剛醒來的那個記憶隻有七歲的宮三晝都沒有畫上的那麽單純。


    隻有七歲記憶的宮三晝即使再早熟也不過是一個小孩,孫示擎能輕易地捉到他乖巧下隱藏的不安警惕。


    「啊!」羅蘭忽地發出驚唿,她也看到了,也認出來了。


    這時玄關大門被敲響了三下,沒有受到兩葉花攻擊的孫示武撞了進來,他腳步匆忙,邊跑邊喊,「三晝!三晝!」


    他內心之澎湃激動以至於他根本看不見麵前的兩人,孫示武徑直朝坐在地毯上的宮三晝驚慌大叫道:「你看!簿、簿泗!」


    本來背對著他們呆坐的宮三晝驟然被驚醒了,他猛地迴過身,一剎那間就閃現到孫示武的麵前,那雙還有淚花的桃花眼裏滿是期待。


    「你看!」孫示武趕緊交出手上的紙,那是a基地的身份登記表格。


    宮三晝死盯著上麵的字樣,顫抖著手輕輕地接了過來,動作輕慢地拿到自己的眼下。


    感覺自己完成了任務的孫示武這才喘了口氣,忽的,他虎軀一震,詫異地瞪著身邊兩人,「大哥?蘭姐?你們怎麽在這兒?」


    羅蘭比他更摸不清情況,到底發生了什麽?誰是簿泗?


    已經瞥到表格內容的孫示擎沉下臉,濃眉一蹙,他竟然不知道這件事。但很快,眉頭展開來,他想到了一個人。


    「是母親讓你送過來的?」孫示擎低聲問道。


    感覺到危險的孫示武往後退了一步,「啊……是啊大哥,怎麽了?」


    孫示擎搖了搖頭,轉身去擔心宮三晝的情況,卻見他已經不再沉浸於自己的世界中,宮三晝抱住那張紙,嘴裏說著道謝的話,然後對著他們做出逐客的手勢。


    孫示武對這樣的動作並不陌生,他經常被這樣趕走,早已經習慣了,下意識就要往後退出,退到一半,反應過來,「誒?!三晝,你還沒告訴我怎麽迴事呢?簿泗現在就在這裏嗎?怎麽可能呢?」


    羅蘭看戲一樣地看著孫示武疑惑不解、抓頭撓耳的樣子,她的心情終於好多了,看來還有人跟她是一個不知情區域的。


    「你好好休息。」讀懂了宮三晝的抗拒,孫示擎隻留下一句叮囑,然後識相地拎著弟弟的領子往外麵去了,他沒有管羅蘭,羅蘭見他們走了,自己也不敢多做停留,這些年來她甚少踏足這片禁地,待久了也覺得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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