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辭抹了一把臉,看著微信錢包裏的今日入帳十元,勉強重新振作起來。


    好賴,飯錢是賺迴來了……雖然,剛剛那單是今天出攤以來的第一單……


    說起這個,林清辭就有些後悔。


    當時他在考慮兼職,瀏覽某海鮮app時看到這二手攤位才100來塊,貪便宜就買了下來。


    後來越想越不對。


    大夏天賣烤紅薯……


    好比赤道賣棉衣,根本賣不動啊!


    缺少市場調研的後果就是生意寥寥。


    這些天下來,除了偶爾有幾個心血來潮的顧客,他的攤位可謂是門可羅雀。對比不遠處生意火爆的奶茶店,就更悽慘可憐了。


    哎!歷史早就告訴我們,貪便宜不可取,他怎麽就沒控製住自己貪便宜的手呢!


    林清辭坐在馬路牙子上,聽著頭頂鳴蟬此起彼伏的叫著。日頭的光暈照在柏油馬路上,反射著有些刺眼的光芒。


    他思考著要不要再買一個製冰機,夏天賣刨冰冬天賣烤紅薯?


    突然,視野裏有什麽東西被風颳了過來,一下子兜頭蓋在了他的臉上。


    「……」


    人生不順,真是喝口涼水都塞牙縫。


    林清辭黑著臉拿下,發現那是一張色彩艷麗的宣傳單。


    光滑的紙麵上,一把金幣被人從上至下肆意撒下,黃金獨有的色澤亮閃閃得紮眼,一股土豪氣息毫不掩飾的撲麵而來。


    正中央,大寫加粗的紅色字體極具蠱惑意味:


    【想要年入百萬成為人生贏家嗎?】


    【想要購買豪車入住頂級別墅嗎?】


    【快來進入淘金直播間,這裏有您想要的一切!】


    右下角,小一號的字體寫著「契約人:」,後麵是一條用來簽名的下橫線。


    林清辭:「……」


    好濃烈的詐騙氣息……


    他不自覺的想起某些網站上,「性感荷官,在線發牌」的誘人gg,下一步就是被騙去緬北嘎腰子了吧?


    切,傻子才會在這裏簽名。


    不過奇怪的是,整張宣傳單上沒有任何的網頁連結或聯繫電話。


    騙子漏印了?


    林清辭撇撇嘴,不過心念一轉便不甚在意的將宣傳單團成球,塞到烤爐和三輪車的間隙裏。


    雖然是詐騙宣傳單,但紙質不錯,可以用來包烤紅薯。


    垃圾再利用嘛。


    他一直擺攤到了晚上八點,在下班高峰期時好運氣的又賣出去幾塊,看著微信錢包裏「今日入帳37元」的提示,無奈的收起了攤。


    路邊的燈光橘黃昏暗,在漆黑的街道上照出一個又一個光圈。


    林清辭蹬著三輪車,總覺得有什麽東西在身後跟著自己,他不自覺加快速度,在望見自家樓下的梧桐樹後,這才鬆了一口氣。


    用鎖鏈把三輪車栓在樹幹上,他從烤爐裏掏出兩個紅薯,胡亂的摸索出廢紙將它們包上,頭也不迴的「噔噔噔」跑上了樓。


    樓道裏聲控燈「啪嗒」一聲亮起,他心有餘悸的迴頭望著單元門外濃重的黑暗,眼睛裏流淌著複雜的情緒。


    他似是嘆了一口氣,拖著沉重的身體向六樓走去。


    鑰匙插入鎖扣,601的房門被打開,纖瘦的青年打開燈關上門,隨意的將烤紅薯放在桌上,而後脫力般躺倒在狹窄的床上。


    木床發出「嘎吱」一聲□□,似是不堪重負。


    林清辭的手腕搭在眼睛上,露出好看的細白腕肉。常年握筆的手指骨節分明,蜷曲著微微顫抖著。


    他沒有告訴過任何人……其實他怕黑。


    這種恐懼並非從小就有。


    高三那年,他的父母意外車禍死亡,他等在空無一人的漆黑房間裏,腦海裏迴映的都是父母倒在血泊裏的悽慘畫麵。


    再後來……


    他就開始怕黑了。


    他深吸一口氣,胳膊向下撐著從床板上坐了起來,入目的是他熟悉的、窄小的出租屋。


    老舊的房間很是逼仄,緊湊的擺放著床鋪和桌子。換洗的衣物沒有衣櫃放,被疊好後整齊的放在床尾。洗漱用具被放在唯一的桌子上,暗紅色的桌麵上,塗漆斑駁翻著卷,打包上來的烤紅薯正躺在那,散發著誘人的香氣。


    他從早上起就沒怎麽吃東西,此刻餓得胃有點疼。站起身拿起烤紅薯,發現他隨意拿起的包裝紙竟是那張詐騙宣傳單。


    紅色加粗的「年入百萬」「人生贏家」在此刻格外紮眼,和破敗的出租屋形成鮮明的對比。


    林清辭神色莫名的站在原地片刻,而後嗤笑一聲,搖著頭扒下一點烤得發焦的紅薯皮,低下頭咬了一口。


    紅薯肉微微發燙,他卻像毫無察覺般嚼了兩口便囫圇吞下。


    ——他實在是太餓了。


    可還沒等吃第二口,揣在褲口袋裏的手機「嗡嗡嗡」響了起來。


    他單手舉著烤紅薯,另一隻手掏出手機看了一眼。


    微信的右上角,標著紅色的未讀消息:1


    房東叔叔:「這個月房租500塊,還沒轉嗎?」


    消息上麵,是他上周請求寬限兩天的記錄。


    林清辭舌頭頂上牙床,思慮一下點擊了轉帳,而後打字道:


    「不好意思,您請查收。」


    「嘀~」


    幾乎是下一秒,轉帳被接收成功的消息彈出,緊接著是房東叔叔語言冰冷的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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