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工作人員的目光中,我們幾個灰溜溜地跑到不遠處的營地坐下休息,富姨賊心不死,還想商量對策。


    我捂著嘴小聲說道:“富姨,人家還看著咱們呢,還能咋滴啊?”


    現在已經快到傍晚了,我們在附近磨磨蹭蹭,想著大不了想在這兒休息一晚,第二天再另尋出路,然而就在這時我們竟然看見一個人踉踉蹌蹌地飄了過來。


    “誒那不是老王嗎?他咋了?”


    光頭舉著一根香腸指著遠處走過來的藍衣服男人,這老王不知道怎麽的竟然走到了我們後頭,渾渾噩噩的。


    而他一看見我們後就眼前一亮,帶著點兒莫名其妙的瘋癲,他拖著兩條乏力地腿衝了過來,雙腳在地上十分拖遝。


    “你想幹嘛?”


    我和秦晃看他狀態不對,下意識站起來攔住他,而老王就跟沒知覺似得,兩隻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容遠,聲音沙啞。


    “我去給你收屍,我有錯,我認錯,我對不起你,你別再纏著我了。”


    他這話說得莫名其妙,連容遠都像怪物一樣看著他。


    老王順勢趴跪在地上,聲音帶著哭腔:“我真不是故意的,我要是知道你會掉下去,給我一百個膽子也不敢,我就是想跟你開個玩笑啊,對不起……我這次迴來其實就是為了找你的,大家萍水相逢,我沒想過害你啊……我對不起你!”


    老王的精神似乎已經在崩潰的邊緣了,這時他抬頭突然看到遠處的幾個工作人員,不知道怎麽的下巴一抽,兩隻眼睛瞬間直了,推開我們就朝那幾個人跑了過去。


    我們看著他同手同腳的背影,心裏猜到這是要出事兒啊。


    我往前跟了幾步,那幾個工作人員看到他先是下意識地攔截住了,剛要把他攆迴去就被老王抓住了胳膊。


    老王情緒十分激動,我隱約聽到他說什麽有人掉到冰川裂縫裏了,男人,穿著灰色衣服什麽的,他說得挺詳細,工作人員頓時嚴肅了起來,這可是大事兒。


    我看到他們拿著個黑色帶天線的電話說了幾句話,然後也不知道老王受了什麽刺激,突然暴起推開身邊的兩個人就衝了出去,他的力度很大,直接把工作人員推了出去老遠摔了個大跟頭。


    “攔住他!”


    工作人員趕緊高喊,爬起來就追,不一會兒的功夫,沒人了。


    “嗯?”


    我們幾個互相看了幾眼,這什麽情況?


    “那我們……”


    鄭義一臉糾結,欲言又止,就在我們還沒搞清楚眼前的狀況時,容遠也不知道怎麽的竟然站起來就走。


    “你又幹嘛去?”


    我趕緊拽住容遠,而他似乎也有些精神恍惚,“有人在喊我的名字。”


    “什麽?”


    我豎起耳朵聽了聽,哪有人叫他?可他的表情不像作假,頓時我們幾個汗毛都豎了起來。


    這時富姨也嚴肅起來,“跟著他走。”


    我猶疑一下後放開了抓著容遠的手,而容遠徑直朝著冰川的方向走去。


    我們沒辦法,隻能跟了過去,相對於之前的興奮和期待,現在簡直是鴉雀無聲。


    主要是心虛,怕被抓。


    鄭義壓低了嗓子:“這兒……這兒不會有鬼吧?”


    他這話一出周圍的溫度好像又低了幾度,而陳誌一拍腦袋,“我想起來了,這裏以前是不是打過仗啊?”


    他抬頭想了想:“三區革命你們曉得不?”


    他一說光頭也想起來了:“哎我聽說過呢,解放的那個時候嘛,民族軍從這裏往南疆翻,艱難得很,好像還有石碑呢。”


    這段曆史我以前聽一個哈薩克族老爺子說過,幾個老爺子常常坐在我們家樓下,一水兒的藍襯衫小禮帽,胡子花白,每天跟固定npc似得,一來二去我們也算認識了。


    老爺子說當年軍閥壓迫挺狠,於是為了活命一部分人成了土匪,而一部人參與了解放戰爭,維吾爾族、哈薩克族、柯爾克孜族還有其他少數民族、漢族戰士一起翻越天山,走的就是這條路,甚至近百戶人家駐紮山口就是為了鑿冰梯、修山路。


    正巧當年收留葉兒邦的土匪,其中有不少是那個時候被逼上山的無辜百姓,所以後來解散得也快。


    大家聽完以後就眨巴眨巴眼:“那是該怕還是不該怕?”


    最前麵的容遠對我們的話漠不關心,一門心思地往前走,看得我們心驚膽戰,難怪這地方人家不讓走,路確實難走得多,腳滑不說,動不動腳底下就冒出來一條深深的縫隙,根本看不到底。


    灰白色的冰川夾雜在灰色的岩石中間,偶爾發出冰裂的聲音,奇形怪狀的冰川雪塊零落在山間,連地形都難以辨認。


    光頭向縫隙中踢了一塊小石子,叮叮當當地砸下去半天也沒有到底,嚇得他趕緊離得遠遠的。


    “我日他哥的!”


    這些溝壑有的極窄,然後有的甚至足夠一匹馬摔下去,黑黢黢地看著就讓人膽寒,這個深度要是掉進去了,那根本沒得救。


    再抬頭看看容遠那走路都不看腳底下的樣子,我更是不敢掉以輕心。


    “到了。”


    就在我們一眼不錯地看著腳下的路時容遠突然停住了,他就站在一處冰裂深淵旁邊,說完突然俯身探出手去。


    “我靠,你幹啥?”


    他的動作嚇得我們肝兒都顫了,紛紛衝上去抓住他的衣服,然而他一隻手死死抓住一塊石頭不鬆手,另一隻手探下去摸著什麽。


    我本來打算他要是再這麽發瘋就給他一嘴巴子,還好下一秒他就鬆了勁兒,任由我們把他薅了迴來,隻見他的右手抓著一個東西,黑色編織繩子上是一顆吊墜,盡管滿是灰塵和冰渣,但隱約能看出來那是一顆綠瑪瑙。


    富姨這時伸手摸了下容遠的後脖子,一手的虛汗,而容遠也突然趴在地上幹嘔了一聲,鼻尖都是汗。


    見狀富姨掏出自己的一麵小銅鏡來掛在了容遠的胸前,容遠使勁兒晃了晃腦袋,眉頭皺了又皺。


    “我想起來了,我昨天做了個夢。”


    他咳嗽了一聲,緩了口氣才說道:“夢裏你們不知道都去哪兒了,我偶遇到老王,於是就和他作伴,走到冰川的時候他突然在我身後大叫一聲,我腳下一滑就掉下去了。”


    他說完後我下意識迴頭看向身後一片漆黑的深淵,那裏照不進一絲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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