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絨毛


    陳誌一問到羅文博和王安,老板的臉色變得一言難盡起來。


    “他們倆……怎麽說呢,還活著,但是活得不太好。”


    當時老板和楊靜一路飛速逃竄,但羅文博兩個人就沒那麽幸運了,他倆腿腳都利索,也沒顧上什麽雪板,不像楊靜似得還需要一個拐杖。


    老板他們倆跑下去以後就開始打電話求救,而羅文博他們硬是過了將近一小時才狼狽地跑了下來,他們的身後並沒有那怪人的身影。


    老板帶著楊靜躲在自己的車裏,他們遠遠地看見羅文博兩個跑了過來,乍一看是沒什麽問題的,可當他們走近以後才發現兩人都臉色慘白。


    “天啊!她的手!”


    楊靜一直趴在車玻璃上注視著窗外,當王安跑到跟前兒時腿一軟跌倒在地,她一隻手軟軟的耷拉著用不上力,而另一個原本應該完好的手卻更是嚇人。


    她那隻手從打手腕處往上已經沒有皮膚了,一直延伸到小臂,大概一拃長。


    後來楊靜說王安為了在雪地裏顯眼一點兒特意穿了一件紅色衣服,那天她沒了皮膚的手腕在昏暗的傍晚裏幾乎和紅色的外套融為一體。


    王安神情十分恍惚,那麽冷的天她的額頭上還掛著汗珠,老板和楊靜看著那裸露的傷口不約而同地倒吸一口涼氣。


    老板心想,活剝人皮,這他媽得多疼啊!


    王安神情雖然恍惚,但求生的意誌依然十分強烈,摔倒了就掙紮著爬起來,她附近的羅文博步伐飄忽,看起來也不對勁。


    楊靜的唿吸急促,她注視著王安狼狽的樣子,眼淚啪嗒啪嗒地掉了下來。


    不光是因為那是自己多年的朋友,還夾雜著見到同胞遭到慘無人道的對待後情不自禁的悲傷和恐懼。


    總之,四個人都得救了,而那個怪人怎麽都沒找到。


    後來楊靜糾結了整整兩個月,還是決定去看一看王安,就當是為自己這段友誼做一次道別了。


    那天她拎著水果和王安最愛吃的小蛋糕去了他們家,王安的父母一看楊靜來了非常熱情,一陣噓寒問暖。


    “靜靜來了,我們家這個死丫頭非要把你領到那種荒郊野嶺去,看吧,碰到瘋子了,她說是你帶她去的,我可不信,你這個孩子我還不知道嗎?從小你就比她聽話,她在房間裏呢,我把她叫出來。”


    王安的媽媽一向就是這樣,每次看到楊靜就是一水兒的誇讚,而這個時候的楊靜隻覺得渾身不自在,趕緊叫停。


    “不用了阿姨,我自己進去看看她。”


    楊靜的話是這樣說,但她也隻是推開房門站在王安的門口而已。


    王安正麵對著房門坐在床上,手腕上裹著雪白的紗布,她平靜地看著門口的楊靜。


    楊靜掃了眼王安的房間,裏麵裝扮得很溫馨,雪白的長絨地毯,宣軟的床上是淡粉的床品,十幾個漂亮的毛絨玩具堆在床上一角。


    這間臥室像是一個公主房,但楊靜知道王安曾經的房間不是這樣的,曾經她的房間裏是老舊的木板家具,還是前房主留下來的,一看就是老人住了很多年的,而這些都是王安自己大學時兼職賺錢來裝扮的。


    “你還好嗎?恢複得怎麽樣?”


    外麵的電視正在播放著家庭倫理電視劇,裏麵的婆媳吵得正歡,楊靜的聲音很輕,但王安應該聽得很清楚。


    王安低頭看著自己的手腕,撇了撇嘴。


    “你知道嗎?羅文博也受傷了。”


    楊靜一聽皺起眉頭沒說話,而王安自顧自說著自己的。


    “那個怪物抓住的是我,羅文博想跑,可我抓著他的腳踝不讓他跑,我絕對不能讓他拋下我,他好害怕,那個怪物一直說‘人皮、人皮’,我不鬆手,所以羅文博用鑰匙上的折疊刀劃開我的胳膊。”


    王安模仿著羅文博的語氣,那樣子可以用歇斯底裏來形容。


    “人皮,給你人皮,可以了吧!”


    說到這兒她一下笑了:“但他沒想到,那個怪物對他更感興趣。”


    “怪物把他按在地上,搶了他的刀,撩開後背的衣服,然後橫著一刀,豎著一刀,又是橫著一刀,然後又是豎著一刀,他剝下來這麽大一塊,不對,應該是這麽大一塊。”


    王安的雙手比劃著一個將近三十厘米的方塊大小,十分認真。


    楊靜聽得心底發毛,手都開始發抖。


    “他拿到新鮮的皮以後好開心,就像我十八歲那年,去拍藝術照的時候換上那套藍色的裙子一樣高興,你記得我那套藝術照嗎?花了三百多,三套衣服,還是你陪我選的照片,我們兩個還……”


    “夠了王安,我不是來問羅文博的,他的死活和我無關,我是在問你,你恢複得怎麽樣了?”


    楊靜越聽心底越涼,說不出的滲人,她終於忍不住打斷了王安。


    王安一癟嘴,正在揮舞的雙手一下子放了下來。


    “我?我恢複得很好啊,傷口長得很好。”


    楊靜不太相信,王安這個樣子看起來並沒有多好。


    王安看她不信就來了勁兒,伸手開始解手腕上的繃帶。


    “你幹嘛不信啊,長得很好,已經不癢了。”


    她一圈圈地解著繃帶,不知道為什麽,楊靜的心跳隨著她的動作越來越快,心髒幾乎提到了嗓子眼兒裏。


    直到繃帶徹底解開,楊靜的眼睛瞬間睜大,她半張著嘴想要驚唿卻被自己趕緊抬手捂住了。


    隻見王安纖細的手腕已經不見了那血紅的創麵,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雪白的絨毛。


    那不是毛絨護腕,而是一塊白色的毛皮。


    “你的兔子呢王安……”


    楊靜幾乎是從嗓子眼兒擠出這幾個字,而王安看著自己的手腕認真地說道:“你說我的毛球嗎?就在這兒啊!”


    楊靜覺得王安徹底瘋了,她迴頭衝到客廳對一臉不解的王安媽媽說道:“阿姨,兔子,兔子的毛皮……”


    王安的媽媽一聽就皺著臉說道:“別提那個兔子了,本來她就有傷,還非要在房子養那隻破兔子,那什麽時候能好?還不如給她吃了補一補。”


    楊靜一下子不知道該說什麽了,她看著眼前慈祥熱情的阿姨,滿肚子的驚恐匯聚成一句話:“她的傷口感染了,你看看吧。”


    說完她捂著嘴就跑出了王安他們家,頭都不迴。


    老板講完這段自己都打了個哆嗦,我搓了搓手背,確定自己長得都是汗毛。


    可是我品了品他的話,總覺得不對。


    “老板,那人家小姑娘的事兒,你咋知道的?”


    老板“切”了一聲,“那不成我媳婦了嘛,啥不知道?”


    光頭和陳誌同時側頭:“嗯?”


    我們三個的意思很明顯:還真讓他小子因禍得福了?


    老板苦笑一聲:“我們走到一起不容易,這種事兒經曆一次以後這輩子都忘不了,我給別人講得再嚇人都不如親眼看上一次,但我倆不一樣,我理解她,她理解我,我們兩個家裏現在連個毛毯都沒有。”


    我心裏一陣唏噓,青年陰影,比初戀都難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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