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外的駝鈴忽遠忽近地響著,偶爾有什麽東西碰一下車門,嚇得正在講故事的杜全直卡殼。


    能看出大家都在盡力忽略外頭的幹擾,通過說話這種方式去分散注意力。


    曲清晨還在連環問:“那鏡像人是怎麽鏡像啊?鏡子在哪兒啊?上下鏡像還是左右鏡像呢?”


    杜全又頓了一下,然後不確定地迴答:“我也沒細看啊,應該是左右鏡像吧,就是那種心髒長右邊的那種。”


    曲清晨接著問:“那之後呢?他們長在右邊就會怎麽樣?”


    她的問題一個接一個,想起來什麽問什麽,搞得杜全腦袋都要冒電線了。


    “哎呀人家就是這麽說的,別的我不知道,你不管他長右邊會幹啥,重點是複製,人家能複製出來一個跟我們自己一樣的人。”


    “至於沙民呢,也有人說是什麽植物寄生,反正說什麽的都有,肉蓯蓉你知道嘛,沙漠裏地一種藥材,大補,這種藥材就寄生在梭梭樹之類的樹根上,全靠梭梭樹的給它提供營養。”


    “你看沙漠戈壁裏連吃的喝的都沒有,那些東西要是找個人來寄生多正常。”


    曲清晨點點頭:“哦知道了,那古城呢?古城裏有啥?”


    杜全清清嗓子:“一般都是寶藏、秘密什麽的,這個我更不知道啊,你別問我。”


    “反正不管是因為啥,總有一個目的就是要外來者的命,這個一般是毋庸置疑的。”


    杜全說完大家沉默了一會兒,我們對這個地方的了解實在太少了,知道的全是傳說,現在的處境實在不利。


    曲清晨看大家都不說話了,就自告奮勇地說道:”沒事兒,杜全哥沒得講了我給你們講,我爸媽給我講過很多呢。”


    她靠在施文身邊,用細小的聲音講道:“我生病的時候剛10歲,後來家裏的錢都用來給我治病了,好不容易有一次我爸從一個叔叔那兒便宜買了幾隻螃蟹和蝦,我們高興得不行,我媽早早就去校門口等我放學,一見到我就說‘快走,你爸今天帶好東西迴來’,我特別激動,一直猜那是什麽好東西。”


    “說出來還挺不好意思,那天是我第一次吃螃蟹,因為我爸以前從來不吃,那次他是特意給我買的,帶迴來六隻河蟹,十幾隻蝦,自從我生病以後,家裏連吃肉都少了。”


    “螃蟹蒸好了以後,我爸媽給我拿了兩隻讓我趁熱吃,教我怎麽剝殼吃肉,可惜拆殼的時候我們傻掉了,螃蟹幾乎空殼了,鰓裏麵有一隻扁扁的大蟲子,把我爸嚇壞了,他連蛇都不怕,竟然怕蟲子,而且連著幾隻都是那樣,我媽說那叫鰓虱,我爸被騙了。”


    “我把裏麵所有的肉刮出來,正好夠吃一口,好像甜甜的,後來我爸為了哄我開心,給我講了個他小時候的故事。”


    所有人都靜靜地聽著曲清晨講著他們家的故事,之前杜全跟大家聊羅布泊的時候也沒幾個人走心,但曲清晨不一樣,她在我們眼裏就是個易碎的玻璃娃娃,這會兒她講著自己那些心酸的生活,我們都下意識地傾聽著。


    她爸爸小時候並不在新疆,而是一個中部的城市,他們鄉下的小家離河不遠,從小就是沿著水邊長大的。


    每年雨季那條河就會從小腿的深度漲到腰部,一到那個時候大家就會下河遊泳,原本清澈的河水在漲水的時候幾乎會變成泥水,但是那時候沒人在乎這個。


    曲清晨的爸爸當時也是十幾歲的年紀,正是藝高人膽大的時候,有一年的雨水格外的大,說是上遊甚至改了道衝下來不少東西。


    她爸爸說他們家上遊有一處專門種蘑菇的地方,有許多養蘑菇的短樁子,結果一場大水下來全衝下來了,每一家都能撿上不少個。


    這種時候大家也就把這些當成大自然的饋贈了,至於被大自然強取豪奪的那戶人家大家也就自動忽略了。


    除了蘑菇,還有一些水庫的蝦蟹和魚都被衝了出來,不少人家都跑出去撈魚撈蟹,這東西雖然平時也有,但是就喜歡湊個熱鬧。


    等水勢稍微緩了一些後,曲清晨的爸爸和朋友們就一起下水玩兒了。


    他們在水裏摸出不少亂七八糟的東西,什麽鍋碗瓢盆啊衣服啊都有,有用沒用的總之挺有意思。


    “欸,我看著個大的!好像是個箱子!”


    其中一個男孩突然叫了一聲,指著水麵上一個起起伏伏的東西。


    幾個好奇心重的男孩圍了上去,發現是個豬肝紅的長方形小木箱。


    “這裝啥的呀?”


    大家七手八腳地扒拉著,曲清晨她爸一個使勁兒就把箱子翻了個個,一個比箱體稍大一圈的蓋子翻了過來。


    這下大家夥都不動了,背麵認不出那正麵還能認不出嗎?


    這不就是個小棺材嗎?


    原來這箱子就是個裝骨灰下葬用的小棺材,不知道怎麽的被大水衝了下來。


    “這真的假的啊?”


    其中一個叫冬子的胖男孩膽子最大,竟然伸手去掰了下棺材蓋,他這隻是是下意識的動作,原本沒想著能打開,可那棺材不知道是撞開了釘子還是泡軟了木頭,竟然“啵”地一下被摳開了。


    “啥呀!”冬子被嚇得趕緊把手收迴來,卻一不小心直接把棺材扒拉翻了,一塊黃布翻了出來,連帶著混著碎骨頭的白灰,那白灰飄在水麵隨著水流像四周散開,嚇得幾個孩子像一群被砸了板磚的蛤蟆,“哇”地一下就散開了。


    “你手癢啊?”


    等他們手忙腳亂地爬上了岸,其中一個大一點兒的孩子趕緊把身上摸了一遍,簡直是氣不打一處來,迴頭伸手就推了冬子一下。


    而冬子雖然自知理虧,但總覺得這樣被教訓一頓很沒麵子,兩個人一來一迴還打起來了,在這幾個孩子裏曲清晨她爸算是年紀小的,幫也幫不了,攔也攔不住。


    他站在旁邊似乎看見冬子的後背有一隻肉色的蟲子,但他們打得如火如荼地,一眨眼就看不見了。


    最後沒等曲清晨他爸搞清楚那隻蟲子呢,他們一群孩子就被家長抓迴家了。


    除了他以外,幾個孩子都多多少少掛了彩,大家趴在碎石頭上打架,身上被劃破了不少口子。


    自從那天後那個大孩子就不讓其他人去找冬子玩兒了,好巧不巧這時候冬子的父母也把他關在家裏,連學都不讓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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