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聞人遲和容銘究竟做了什麽準備,這裏的一切都顯得太過自然,好似真的是一場大婚,沒有身份的桎梏,也沒有其中的謀劃,簡蘇手心滲出細汗,心中從最開始的欣喜,複雜,慢慢的變得緊張了起來。


    “丫頭,可是緊張麽?”聞人遲稍稍握緊簡蘇的手,眼神中含著一絲笑意,壓低了聲音問道。


    簡蘇輕輕的點了點頭,然後跟在聞人遲的身側朝著前麵走去,有些猶豫的道:“你不緊張麽?”


    聞人遲一怔,好似沒有想到簡蘇會問出這個問題一般,聲音淺淡溫和,“丫頭,本座怎麽會緊張?”


    簡蘇聞言臉頰上頓時染上了一抹紅霞,稍稍偏頭,明明有著紅帕子擋著,什麽也看不見,簡蘇卻偏生生出了羞赧的心思,輕聲道:“你這明明也是頭一次大婚,外麵應該有很多人吧,你怎麽就不緊張呢?”


    簡蘇輕喃的聲音傳到聞人遲的耳中,聞人遲忽的極淡的勾了一下唇角,低眸看她,隻見她身上紅色的嫁衣在陽光下流光溢彩,泛著淺淺的光華,卻異常的讓人移不開視線,簡蘇的指甲上還塗著紅色的丹蔻,以往幹淨的指甲突然染上了顏色,更是讓她顯得嬌美妖冶。


    聞人遲眼神中極快的閃過了一抹幽暗之色,唇邊的笑意好似有些悲戚的意味,輕聲道:“丫頭,你可知我等這一日,等了多久……如今你站在身側,我很歡喜。”


    此話一出,簡蘇頓時愣在了原地,與聞人遲相識許久,從未聽到他說過如此溫柔的情話,簡蘇臉頰上的紅色更深了一些,隻覺得熱的厲害,許久後才輕聲道:“阿遲,我也很歡喜。”


    聞人遲聞言輕輕笑了笑,眼神中積聚多年的陰鬱之色完全散開,像個明朗的少年,聲音溫和動人,“我的丫頭……”


    繾綣的情意在兩人周身縈繞著,一邊的喜娘也笑的眉眼彎彎,聞人遲拉著簡蘇走到門前,喜娘也快步走了上前,站在身側小聲的提醒著,踏火盆,跨馬鞍,步紅氈,走過繁瑣的禮儀,有了平安喜樂的意思。


    自古婚姻大事事關女孩子一輩子的幸福,簡蘇跟著聞人遲一步一步走過,驀地有些恍惚,心道:竟然真的出嫁了……


    她的眼前滿是耀眼的紅色,被喜娘扶著在一邊站定,開始行禮,三跪,九叩首,六升拜,


    簡蘇輕垂著眼眸,從蓋頭的下沿能看到聞人遲緊握著紅綢的手掌,還有他腰間白色的玉墜,在陽光下泛著暖暖的光芒,像極了夜空中最亮的那顆天狼星。


    禮數已成,簡蘇被人送著走迴房間,勞碌了一日,賓客散開,簡蘇有些疲憊的坐在婚房內的床上下,輕聲道:“你們都退下吧。”


    房間內的丫鬟對視一眼,然後點頭福了福身子,緩緩的退了下去。


    房間的門緩緩打開,然後又輕輕合上,簡蘇抬手扯下麵上的蓋頭,有些疲憊的倒在床上,卻又驀地跳了起來,掀起被子一看,頓時有些哭笑不得。


    古人的習俗,床上灑滿了花生,桂圓,棗子,蓮子……寓意早生貴子,簡蘇無奈的歎了一聲,走到一邊的椅子上坐下,整個人毫無形象的趴在桌子上,躺了一會,看著月色順著窗戶灑了進來,也就起身朝著窗戶邊走了去。


    今日是好日子,如水的月光灑滿了庭院,樹影隨風婆娑,隱隱約約的很是好看。


    簡蘇稍稍閉了閉眼睛,神情恬淡而又溫和,房門忽的打開,簡蘇下意識的迴頭,看見聞人遲站在門前,一身紅衣在月色下看起來尤為妖冶。


    簡蘇微微晃神,聞人遲緩步朝著簡蘇走去,低眸看她,簡蘇也抬眸看去,忽的勾了勾唇角,輕聲道:“阿遲,你長得真好看。”


    聞人遲淡淡的勾了一下唇角,抬手輕撫著簡蘇的臉頰,眼神中滿是溫柔和懷念之色,微涼的指尖帶著秋日裏獨有的寒意,簡蘇下意識的抬手覆上聞人遲的手背,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酒香,輕聲道:“怎麽了?”


    聞人遲輕輕搖頭,抬手將簡蘇擁在懷中,低頭輕嗅著簡蘇身上淺淡的香氣,輕聲道:“丫頭,恍若隔世一般。”


    簡蘇輕輕的靠在聞人遲的懷中,聽到他的話,眼神中不由閃過了一抹複雜之色,抬手稍稍推開聞人遲一些,輕聲道:“阿遲,你我之間,可是很久就已經認識了?”


    聞人遲默然,好似不想迴答簡蘇的問題一般,安靜的看了她許久,忽的開口道:“怎麽自己掀了蓋頭?”


    簡蘇聞言一怔,眼神中的複雜之色當即更深了一些,淡淡道:“阿遲,你為何不迴答我的問題?”


    聞人遲徑直的朝著床榻走去,抬手拿起紅蓋頭,唇邊含著一抹調侃的笑意,輕聲道:“丫頭,你這是心急如焚麽?所以才自己掀了蓋頭。”


    “你為何不敢迴答我的問題,可是因為當時你我未曾在一起麽?還是因為,我曾嫁與他人?”簡蘇徑直的朝著聞人遲走了一步,許許多多的事情埋在她的心中,已經有了很久很久,久到她也忘了,是何時在心中埋下了一顆懷疑的種子,如今發芽成長,紮根越來越深。


    屋內的燭光在風中輕輕搖曳著,讓房間忽的顯得有些昏暗,簡蘇話音剛落,聞人遲的眼神中就極快的閃過了一抹幽暗之色,在光與影的深處,慢慢滋生成可以吞噬一切的黑暗。


    “丫頭,所有的事情都過去了,你該記得的時候,就會記得。”聞人遲緩緩的走向簡蘇,抬手將紅蓋頭重新蓋住簡蘇的臉頰,輕聲說道。


    簡蘇的心一下子就沉到了穀底,在紅蓋頭下,極淡的勾了一下唇角,好像自己糾結了許久的事情,原來在別人的心中,竟是這般的不值一提。


    簡蘇深吸了一口氣,看著聞人遲形式的揭了蓋頭,忽的極淡的笑了笑,輕聲道:“阿遲,我好像從一開始就未曾有過自己的選擇,從一開始,我就在你的計劃之中吧……”


    聞人遲微涼的手指輕撫著簡蘇的臉頰,幽幽道:“丫頭,本座一直在等你,又怎麽能放你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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