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好這個時候,下人來通知宴席要開始了,讓姑娘們去前廳入席用飯。


    姑娘們去前廳入席,坐在主位的左手邊。少年郎們也陸陸續續進來,坐在主位的右手邊。


    秦彥是和魏清臨肩並著肩進來的,旁人一見就知道他們關係不錯。


    這裏的姑娘都是第一次見秦彥,有不少小丫頭都紅了臉。


    季青梅也瞧著秦彥,呆愣了半晌。


    她怎麽不認識,這是誰家的少年郎,也未免太俊了些!


    方南枝到底年紀小,沒察覺到姑娘們的心思,反倒跟對上視線的哥哥擠眉弄眼的,想問他玩的怎麽樣?


    卻見她哥給了她一個警告的眼神,這意思大概就是讓她老實點。


    方南枝朝他撅了一下嘴,表達了作為妹妹的不滿。


    等所有人入座,下人們開始陸續上酒水和菜。


    方南枝早就餓了,剛才跟季青梅最後對飛花令的時候,詩句提到一些活物,她都能想起來吃肉。


    菜一上來,她立刻就被吸引了,而且很多菜都是她沒見過的,問她身旁的鄭婉茹是什麽。


    “這是鴨肉,酒釀鴨肉你能吃嗎?可不要多吃。”


    可說話的時候,方南枝已經吃的腮幫子鼓鼓的了。


    “沒事,我爹跟人喝酒的時候我嚐過一點,這也沒有什麽酒味。那這個呢,這個呢,這是什麽。”


    她吃著嘴裏的,還看著盤子裏的。


    “這是羊肉湯,你要是不嫌膻可以吃一些。”


    方南枝眨著眼:“這怎麽跟我吃的羊湯不一樣,這個羊湯是白色的。”


    鄭婉茹見她吃的香,笑眯眯的:“羊湯跟羊湯做法不一樣,樣子也自然不一樣,你嚐嚐喜歡喝我再多給你盛點。”


    方南枝這一口那一口,鄭姑娘看著她,覺得她像個小鬆鼠似的,嘴巴小小腮幫子,卻吃的圓鼓鼓的,一刻都不肯停。


    忍不住失笑,怪不得爺爺喜歡她呢,這也太可愛了。


    “你慢點吃,我給你夾。”


    方南枝覺得,鄭姐姐根本根本就沒有她先生說的那麽淘氣,對她多好啊,她太喜歡了。


    年輕人的席麵,無非就是吃吃喝喝,剩下的就是聊天,再玩點小遊戲,很快宴席就結束了。


    方南枝可真舍不得新交的朋友,尤其是鄭婉茹和魏思慧。


    她們互相告知了住處,約著以後一定要多一起玩兒。


    方南枝找到她哥,一起朝外走去。


    大門口都是自家的馬車在附近等著,方南枝找了一圈,她爹的牛車格外顯眼還好找。


    她趕緊拍了拍身邊的哥哥:“爹在那兒呢,他來接我們了。”


    秦彥牽著妹妹,兩人一起上車。


    門口處,季青梅看著這一幕,忍不住蹙了蹙眉。


    原來這兩個人竟然是一家的,怎麽坐的是那樣破的牛車,果然是泥腿子。


    但他又忍不住想起秦彥的那張臉來,長得實在是好。


    迴去的路上,方南枝坐在牛車上嘰嘰喳喳的說今日宴席的事情,方銅也很好奇。


    他這輩子都沒吃過這麽高檔的席,還挺羨慕的,心裏琢磨著,等彥哥兒如果要過了府試,他也得辦個好的,總不能比人家生辰宴還差。


    這一日過後,方南枝和他哥的日子又迴到了讀書和學習當中,很忙碌,也很充實。


    而錢鳳萍則是去村長家跑了幾趟,真給王開這小夥子說定了親事,沒有多久,兩邊就正式下訂了。


    不隻是王開的嬸娘,連村長媳婦兒也送來了媒人禮錢。


    錢鳳萍還是第一次收這樣的錢,覺得挺新奇的。


    不過她也沒忘了鐵柱幾個,先是鐵柱,聚香樓有一個小二,她在縣城的這些日子跟他來往不少。


    知道他有一個姐姐,也是勤快的很,二十了還沒出嫁,隻有一個問題,就是十六歲的時候定了一次親,但男方那邊沒成親就意外死了。


    後來不知道怎麽的,就開始外麵傳她克夫,所以才耽誤到現在。


    錢鳳萍見過人了,長得還不錯。


    因此他約了雙方相看,就在今日在二娃家。


    鐵柱分家後,老爺子就徹底搬出來了,暫時還沒有蓋房,就住在二娃家,他家還有地方。


    眼下大夥兒都在二娃家幫忙拾掇,錢鳳萍送了鐵柱爺一身新衣裳。


    這老爺子都中風了,之前還去方銅家,想著給報喜的差爺送喜錢,這恩情她還記得呢。


    鐵柱爺被人伺候著換了,又高興又緊張,忍不住嘴裏一直在念叨,這自家也沒個房子,不知道人家女方家會不會誤會。


    “早知道就該早早的把房子起了,整個冬日也沒少掙,還有我給鐵柱攢的……”


    方銅這會兒正在給他係帶子,低聲安慰。


    “沒事的爺爺,但房子的事,我媳婦已經提前跟女方那邊說過了,我跟女方的弟弟也嘮過,人家家裏知道啥情況。放心吧,鐵柱有我們兄弟幾個在,有啥問題咱們會說的。”


    老爺子歎了口氣,拍拍他的肩膀,到底是什麽都沒有說。


    錢鳳萍這個時候帶著幾個小的正在打掃衛生,他從家裏帶了一些點心和茶水,都是他來給準備的。


    鐵柱這會兒也正在忙著,捯飭洗了頭,換了幹淨衣裳。


    方南枝蹦蹦跳跳的,從這屋看到那屋,見大家都有事兒做,他手裏拿著扇子。遞給鐵柱,鐵柱說這個給你,城裏的公子哥都愛拿著,風流倜儻,可好看了。


    鐵柱看著扇子一臉茫然,他到縣城倒是也見過,但是這扇子他可是摸都沒摸過。


    他低頭看了看,雙手把扇子掰開,憑著記憶中的模樣在身前扇了扇。


    他這個樣子不倫不類的,一邊的狗蛋已經笑出鵝叫了。


    “哈哈哈哈,得了得了,人家公子那叫有風度,你扇這兩下,像是有病。現在還有點兒春寒呢,還玩扇子。”


    二娃也看不過去眼,在一旁伸手把扇子抽走了。


    “不行不行,不合適,人家公子哥穿著長衫,拿個扇子還有點樣,你這一身短打扛個鋤頭還差不多,不如等人家姑娘來了你去下地幹活,表現一下勤快。”


    方南枝托著自己下巴:“那不行,衣服不就髒了嗎。那不用扇子的話,不如上個妝吧。”


    這話一聽,屋裏幾個男的差點跳起來:“啥?男的還上妝?”


    她理所應當的點頭:“能啊,書上說了男子女子都可以上妝。能看起來更幹淨利落呢!”


    說著說著,她自己先期待起來了:“我畫畫可好了,說不定能畫!”


    鐵柱有些猶豫,可小丫頭已經跑走了。


    她跟她娘借來上妝用的東西,然後又興衝衝的跑迴來,鐵柱看她拿出零零亂亂的東西,人已經呆了。


    不是,這真的要畫嗎。


    “鐵柱叔你坐好,把眼睛閉上。”


    她坐到鐵柱對麵,把她娘的瓶瓶罐罐打開,裏邊有好幾個顏色,還有粉啥的,她一時間也不知道是做什麽的,隻是隱約記得有好幾樣都見她娘用過。


    有往臉上抹的,有往嘴上抹的,還有眉毛上畫的。


    對了,眉毛怎麽畫來著?


    她記得她娘的眉毛,說畫的時候要細細長長的,她娘還說她也不擅長,這些東西也買了沒有多少時日,還是在縣城的時候逛街,她爹非讓她娘進去挑的。


    她忙活了好一會兒,總覺得哪裏不對,撓了撓頭,狗蛋兒湊過來一看,笑的差點跪在地下,二娃的眼淚也出來了。


    隻見鐵柱的眉毛被畫的又細又長,臉頰上紅撲撲的,嘴也通紅。


    方南枝本來就覺得不太對,看見他們笑更心虛了,這麽想來,她看她娘畫也就畫了一兩次,還不太熟練。


    鐵柱雖然不知道自己被畫成了什麽樣子,但看他們笑就有點想哭。


    錢鳳萍聽見他們這屋鬧騰,過來看了一眼,看見鐵柱的時候都忍不住後退了一步,扶著門口哭笑不得。


    “哎喲,我的老天爺,你們這是在鬧什麽呢?還不趕緊去帶他洗了。”


    鐵柱捂著臉跑出去,錢鳳萍過去把自己閨女牽住,點了點她的鼻子,把自己的那些上妝的東西都收了起來。


    “你呀,還在這胡鬧。”


    好不容易,這一家子總算是折騰完了,女方家也來了,這一院子除了小丫頭方南枝不算,都是大老爺們,隻有錢鳳萍一個女的。


    所以她直接出麵招待:“快來快來,家裏人有點多,你們不在意吧,在意的話我都讓他們老遠蹲著去!”


    她故意說的挺逗的,把人家女方給逗笑了。


    “沒事兒,沒事兒。”


    錢鳳萍過去,拉住姑娘的手大老遠來的:“這是走了多久啊?累不累?”


    她關心人特別親切,女方家也放鬆了不少,連連說沒事不累。


    陳鳳萍帶著她們進來一眼就看向鐵柱:“鐵柱,快給倒茶。”


    女方家的姑娘姓趙,叫喜娘,看起來確實有二十歲了,已經是個大姑娘。


    她們是娘倆來的,身上都穿的幹幹淨淨,尤其喜娘身上的衣服,瞧著還是簇新的,顯然這一家對於這個閨女還是挺上心的。


    錢鳳萍之前也有點擔心,不過後來讓方銅暗中打探了一下。


    雖然說家裏有兒子,但這一家對於這個姐姐並不虧待。


    之前的親事出了岔子後,被外人說道,但這一家似乎也沒有很放在心上,女兒的親事不好說,那就慢慢說。


    他們這邊提出可以相看的時候,趙家也沒有特別急不可待,隻說讓兩個孩子先見見。


    錢鳳萍對於他們這個表現感覺不錯。如今一見麵,更是覺得這麽倆麵相都和善,她看著就挺合眼緣的。


    在錢鳳萍觀察他們的時候,這母女倆也在看周圍。


    錢鳳萍剛才喊了鐵柱的名字,趙喜娘轉頭直接跟他對上了視線,目光炯炯的一點都不避讓,甚至還上下看了看,反而弄得鐵柱有點不好意思,伸手撓頭。


    他這個動作幾個兄弟都熟悉,尤其是方銅,一看就知道他害羞了,心裏覺得這兄弟可真不爭氣啊!


    接下來的流程,一迴生二迴熟,錢鳳萍先開口,讓兩邊說說自己的家庭情況。


    趙喜娘的娘把家裏的情況都說了,跟之前錢鳳萍打聽到的差不多,人家幾乎沒有隱瞞什麽。


    她們說的時候,一直在注意鐵柱他們的表情,見他們幾乎沒啥大反應。


    “這孩子有主意,性格挺強的,也能幹……”


    這點確實能看出來一些,這喜娘大大方方的,跟誰對上眼神都會微笑,要不就是點頭示意。


    鐵柱這邊是方銅他們給介紹的,把家裏的情況都說了一遍,鐵柱那不用說,相當能幹活,如今還跟著方銅賺錢。


    一聽說他現在一日能賺四十文,喜娘的娘心裏一跳。


    她原先還當著鐵柱幹的活跟她兒子也差不多,這算一算,養家糊口真是綽綽有餘了。


    然後母女倆還是去見了老爺子一下,老爺子靠在床上,進門先道了個歉,不能迎客。


    兩位也不在意,讓他好好休息。


    這一家人坐在一起嘮嗑,二娃他們就沒進來,他們老爺子提起定親就蓋房的事。


    “到時候房子蓋好了,你們就住在一起,至於我,也不會給你們添麻煩,我會迴去讓兒子伺候我,這是他們應該的。”


    鐵柱眉頭立刻皺起來,他沒想到爺爺會有這種心思,立刻開口:“不行,爺爺,這個我不同意,我得給你養老,我有能力,我能養活媳婦孩子,也不會讓你受苦。”


    喜娘的娘一聽這話,蹙眉,心中有了些計較,趙喜娘偏頭看著鐵柱,覺得這人倒是坦誠。


    老爺子趕緊擺手:“你這孩子,說什麽呢?人家姑娘嫁給你是要跟你好好過日子的,你天天拉著你爺幹啥?到時候你日日在外頭,哪能讓你媳婦兒伺候我?”


    馬鐵柱梗個脖子,總歸就是不同意。


    這邊僵住了,錢鳳萍在門外頭聽了個清楚,趕緊給閨女使了個眼色。


    方南枝會意,蹦蹦跳跳的進去了。


    “鐵柱哥,喜娘姐姐,咱們出去走走吧。”


    喜娘看了她娘一眼,也看到她眼中的猶豫,她卻不動聲色的微微搖了搖頭,起身先出去了。


    老爺子瞪了他孫子一眼:“發什麽呆,還不趕緊去。”


    鐵柱才從剛才的事迴過神來,撓撓頭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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