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舉人的意思是,讓徐聞放棄競爭縣丞之位。


    作為報酬,趙家願意拿出三千兩白銀,以及良田五百畝作為報酬。


    趙舉人道:“那吳婉兒頗有姿色,徐兄不是要她當妾嗎?就拿去當妾便是!”


    “爹!”趙三秀急了。


    吳婉兒是他的心肝小寶貝,是要當正妻白頭偕老的,怎麽能隨便送人呢?


    爹是瘋了?


    還是根本不在乎我的幸福?


    說著,竟嗚嗚嗚的哭出了聲。


    徐聞吃驚不小。


    為了一個縣丞之職,老趙你是真大方啊!


    又是送錢送地的,連兒媳都送了。


    眼瞅著秀兒哭成了淚人兒,徐聞於心不忍,說道:“秀兒你先到一旁哭,我跟趙兄有話要說。”


    “嗚嗚嗚!”趙三秀哭的更大聲了,邊走邊哭道:“除了婉兒,我什麽都可以答應你!”


    “這孩子,沒見過世麵,為情所困,希望徐兄見諒。”趙舉人抱了抱拳。


    “理解理解!”徐聞真不知該說點什麽。


    其實,此番趙舉人來,時機已經遲了,老周下手遠比他想象的要早,指不定吏部的任命已經在路上了。


    “趙兄,我實話跟你說了,這縣丞之位不是我想推辭就能推辭的。”


    徐聞繼續道:“縣衙什麽局麵你也清楚,二把手位置空缺,三把手趙主簿,那是你族弟。”


    “四把手吳典史,與你趙家算是姻親,再往下,衙門裏的六房官吏,有半數與你交好。”


    “換做你是知縣,選誰上?”


    “這......”趙舉人一時語噻。


    這幾年自己想要縣丞之位,大力發展人情,似乎過猶不及了。


    經徐聞一點,他終於看透了這些年沒上岸的原因,不由歎氣。


    “徐兄,這禮你且收下吧,權當是趙某提前祝賀你。”


    趙舉人擺了擺手,富態的身影越發孤寂。


    “且慢留步。”徐聞叫住了他。


    “徐某隻是暫領縣丞一職,待明年春闈,徐某必然金榜題名,登臨金殿!”


    趙舉人霍然迴頭。


    徐聞的話很明確:我隻是暫時當人縣丞,等過幾個月便要去京師參加會試,到時上岸中了進士,自然卸去代理縣丞一職,入翰林院為官或被外放知縣。


    那時,清平縣縣丞一職,隻能你趙舉人還是有機會的。


    趁這幾個月,老趙你務必要打點好周知縣,向他低頭服個軟,當成自己人。


    在門後默默垂淚的趙三秀忽地發問:“倘若你未能及第,無緣進士之名,又該當如何?”


    一陣清風穿堂而過,拂入客廳,徐聞背手矗立,衣袂隨風輕揚,胸膛高昂,毅然答道:“金榜題名,舍我其誰?”


    他那份自信,竟至於斯!


    趙三秀心中大為震撼。


    一個人何以能擁有如此堅定的自信?


    趙舉人亦曾曆經數載科考,卻屢試不第,信心早已消磨殆盡。


    “多謝賜教!”


    趙舉人深深一揖,隨即轉身,步履沉重地離去。


    對於來年的春闈,他已無心再試。


    自己的學識與才情,他心中自有分寸。


    迴想起往昔,老秀才範舉與徐聞曾一同赴考鄉試。


    範舉屢試不第,卻從未放棄,然而在與徐聞並肩作戰之後,卻深受打擊,不久便鬱鬱而終。


    趙舉人心中暗自思量,他可不願重蹈範舉的覆轍,承受那無法言喻的打擊。


    或許,知足常樂,才是他應追求的生活態度。


    父子倆相繼離去後,未幾,趙三秀竟突兀地折返。


    他雙眼赤紅,麵容猙獰,宛如怒目金剛,甚是駭人。


    徐聞見狀,以為他欲圖不軌,連忙喚來兩名門子護衛。


    門子們手持棍棒,迅速圍攏過來。


    豈料,這位趙家大少爺竟毫無預兆地跪倒在徐聞麵前,淚流滿麵地懇求道:“徐老爺,若您真心想納婉兒為妾,我也並非不能接受,隻求您日後膩了將她休了逐出府邸,也讓我有機會迎娶她!”


    “……”


    徐聞此刻的表情複雜難言,心中暗自驚歎。


    不是哥們,你瘋了?


    這都舔?


    他將趙三秀扶起,輕拍其肩,語重心長地道:“其實,我還是欣賞你從前那副不羈的模樣。”


    趙三秀聽後,淚水更是洶湧而出,哭著跑開了。


    三半後,吏部的任命終於下來了。


    舉人徐聞,暫理縣丞一職,不入流品,為期一年。


    這個“為其一年”,就很體貼。


    如同實習一年,若是徐聞明年春闈沒有中舉,迴鄉後可以直接轉正當縣丞。


    ......


    晨光初破,一縷陽光穿透薄霧,照亮了清平縣衙斑駁的牌匾。


    徐聞身著整潔的八品官服,踏進了縣衙大門。


    衙內,六房官吏們或坐或立。


    有的在悠閑地品茗,有的低頭翻閱著邸報,一派閑適之景。


    “咳咳!”徐聞咳嗽一聲。


    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如同一顆石子投入了平靜的湖麵,瞬間打破了原有的寧靜。


    “見過徐縣丞!”官吏們見狀,連忙起身行禮,神色各異。


    “徐縣丞,您終於來了!”


    年過半百的屈師爺,第一個迎了上來。


    他臉上堆滿了熱情的笑容,仿佛見到了久違的親人。


    唐捕頭在其身後閃出,笑道:“徐大人,往後縣裏治安之事,還望您多多指教。”


    因為有著部分關係,徐聞上任,他是最開心的。


    “徐大人,恭喜啊!”


    趙主簿,一個麵容清臒小眼眯眯的中年油膩大叔。


    他雖笑的略顯勉強,但禮數周全。


    而吳典史,這位差點成為徐聞大舅哥的老熟人,眼裏的不悅之情,難以掩飾。


    他抱拳行禮,表麵上恭敬地祝賀,暗地裏不知在憋什麽壞。


    徐聞一一迴禮,微笑著說道:“諸位同僚,徐某初來乍到,還望各位多多指教,共同為清平縣的百姓謀福祉。”


    眾官吏紛紛應和,言說在徐縣丞的帶領下,清平縣一定越來越好等等諸如此類的場麵話。


    隨後,徐聞開始了對縣衙各部門的視察。


    吏、戶、禮、兵、刑、工六房,相當於後世各個局。


    吏房掌官吏的任免、考績、升降等;


    戶房掌土地、戶口、賦稅、財政等;


    禮房掌典禮、科舉、學校等;


    兵房掌軍政;


    刑房掌刑法、獄訟等;


    工房掌工程、營造、屯田、水利等。


    縣丞不僅要協助知縣處理政務,還要協調各部門之間的關係,確保縣域的和諧穩定與發展。


    萬事民為先,徐聞第一個視察的部門是戶房。


    戶籍房的小吏們,原本懶散的態度,在徐聞認真的審視下,不自覺地變得緊張起來。


    得知縣丞大人視察工作,並非整頓紀律,他們開始主動翻閱厚厚的戶籍冊子,解釋各項數據的由來與變化。


    徐聞認真聽取小吏的匯報,了解縣內人口分布、賦稅征收等情況。


    古代不像現代,人頭眾多,到處都是人。


    受元末戰爭的影響,此時的山東全省,人口不過五百七十萬。


    東昌府下麵有三州十五縣,人口總計五十多萬。


    清平縣的人口就更少了,全縣加起來四萬多人。


    這還算是中等規模的縣。


    像雲南全省,隻有區區二十五萬人口。


    其中一半是衛所軍戶,以及其家人。


    還有一半是當地土司及各族人民。


    接著,在唐捕頭的陪同下,徐聞來到了刑房,這裏堆滿了各類案卷。


    知道徐縣丞擅長斷案,唐捕頭詳細介紹近期治安狀況及未決案件。


    跟在後麵的吳典史眼睛瞪得如同牛蛋,怒視老唐。


    這些卷宗,都是他整理的,誰願意自己的工作被人評頭論足?


    逛了一整天,徐聞對清平縣縣衙的整體構架和人員編製有了更為清晰的認識。


    從高往低,有知縣一位,掌管全縣政令;


    縣丞一位,輔佐知縣處理政務,主要負責掌管糧司、征稅;


    主簿一位,主管戶籍、兼巡捕安保;


    典史一位,主管緝盜、盤詰、監察、牢獄;


    稅課大使一員,主管商稅;


    教諭、訓導一員,掌管教育、選取秀才;


    驛丞一員,主管郵遞;


    另有陰陽訓術、醫學訓科、僧會司、道會司、急遞鋪等職能部門,各執其事。


    三班六房,是縣衙運作的核心。


    三班指皂班、壯班、快班


    皂班主管內勤,負責在知縣升堂審案時站班、行刑,喊威武的就是他們。


    壯班負責各種勤雜工作,如跑腿送件報消息等。


    快班負責偵查破案、緝拿盜匪、押解囚犯等,裏麵的差役稱為快手,也叫捕快。


    清平縣的三班衙役共有五十餘人。


    除了三班衙役外,在縣衙裏工作的還有各種雜役人員。


    如看大牢的獄卒、看門的門子、巡防的弓兵、勘驗屍體的仵作、砍頭的劊子手、征糧的糧差、征鹽的鹽差、負責接生的穩婆。


    徐聞作為縣丞,手下配有門子一名,皂隸四名,馬夫一名。


    通俗點,就是辦公室保安一名,出行保鏢四名,司機一位。


    也算小有排場。


    忙碌了一天,徐聞坐在簽押房中,還沒喝口茶,就見嶽衝紅著眼走來,像是哭過。


    他雙膝一跪,哭著道:“少爺,我想脫了奴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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