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四周看了一圈,感覺離營帳已經很遠了,不禁發愁,難道走迴去嗎?我現在可沒有力氣。再說那要走多久呀?可騎馬,我現在驚魂未定,是萬萬不敢的了。


    敏敏看我麵色為難,想了想說道:“你和我共乘一匹馬,我送你迴去。”


    我正想答應,八阿哥卻說道:“不用那麽麻煩,我也正好要迴去了,順帶送若曦迴去就可以了,格格接著騎吧。”


    我覺得不太妥當,有心說不,可那個不字卻怎麽也出不了口,最後隻是靜默著。敏敏看我沒什麽反應,笑了笑說道:“那就多謝八阿哥了。”說完,翻身上馬,對著我說道:“得空我來看你。”然後一揚馬鞭,策馬遠去了。


    我靜靜站著,八阿哥也在身後靜靜站著。過了一會,已經看不太清楚敏敏了,八阿哥拿起我的手看了一眼,不禁皺著眉頭,問道:“疼嗎?”我一看也嚇了一大跳,兩個手因為用力過度,現在都是被馬鬃毛勒出的青紫傷痕。


    我一麵搖了搖頭,一麵要抽迴手。他手一緊,不放,可正握在淤青處,我不禁疼得哼了一聲,他又忙鬆了勁,我順勢抽迴了手。


    他看著我歎了口氣,說道:“我該拿你怎麽辦?”我側過頭不去看他。


    他上了馬,把我攬在懷裏。四處茫茫,天那麽藍,雲那麽白,草那麽綠,風那麽輕柔,我的心也變得很軟弱,隻想著,就讓我放縱一次,就這一次,忘了他是八阿哥,忘了他有妻子,忘了我的理智。緩緩閉上眼睛,溫順地靠在他懷裏。


    他策著馬慢走著,我閉上眼睛,感覺他下巴抵著我的頭,我能感覺到他的唿吸。麻麻酥酥癢癢的,象是在輕撓我的心。


    他一手輕攬著我,一手牽著韁繩,我覺得似乎這就是我的全部世界。我們可以永遠這樣,我們可以騎著馬找到我的幸福。


    正沉浸在自己似真似假的快樂中,他在我耳邊輕聲說道:“你心中是有我的!”他的語氣是肯定的,而非疑問的。


    我睜開了眼睛,看著遠處,卻眼前迷蒙,隻是白乎乎一片。心中因他這句話而波濤起伏,理智告訴我說沒有,可嘴巴微張,沒有兩字怎麽也無法吐出口。


    他大笑了起來,猛地把我往懷裏用力一攬,緊緊摟著我說:“你心裏有我的!”他在我耳邊輕輕又深深地歎了口氣,又喃喃重複道:“你心裏是有我的!”


    那聲歎息直接打落在我的心上,敲得我心酸酸的、疼疼的,再多的掙紮、不甘都融化在其中,我閉上了眼睛,不願再多想。


    快到營帳時,他下了馬,然後把我抱下馬。


    他眼睛裏全是笑意,隻是瞅著我。我低頭默默站著,卻無勇氣迴視他,被他看得局促不安,一轉身快步向營地走去。他在身後一麵笑著,一麵牽著馬追了上來。


    他拽了拽我的衣袖讓我走慢一些,我步子雖然慢了下來,眼睛卻隻是盯著前麵。他看我神情拘謹,岔開了話題,微笑著問道:“怎麽和敏敏格格在一起?”


    我迴道:“恰好碰上了,她看我想學騎馬,就好心教我。不過倒真是謝謝你了,幸虧遇上你。”


    他說道:“我當時正好經過,在遠處瞥見騎在馬上的身影似乎是你,就過來看看,當時還有些猶豫要不要過來,幸虧過來了。”停了下,又說了句:“下次要學騎馬,我來教你。”


    一路而來,所遇之人紛紛請安避讓,他把馬交給碰到的兵士,讓他們牽迴馬廄。我請安告退,他低頭默默想了會,柔聲說道:“去吧。”


    我轉身匆匆迴了自己帳篷。


    進了帳篷,卻是再也控製不住自己,撲倒在羊毛毯上,閉著眼睛,心一抽一抽地疼著。不錯!我心中是有他,我怎麽可能對他多年的付出沒有絲毫感動呢?可是我無法麵對這份感情。我有太多的懼怕和計較,而他有太多的野心和女人。


    一個人靜靜趴著,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感覺有人在我肩膀上輕輕一拍,一個從未聽過的暗啞的男人聲音:“若曦。”


    我大驚,失聲就要驚唿,卻被一隻手緊緊捂住,耳邊有聲音低低說道:“是我。”


    我強扭著頭,看見一個身著蒙古袍子,頭戴氈帽,臉上蓄著落腮胡子的男子正坐在我身側,一手搭在我肩上,一手捂著我嘴。我心中驚駭,竟然有人敢在皇帝的宿營地亂來,忙用力掙紮。


    他無奈地看著我,剛想張口說話。我突然覺得他的眼睛很是熟悉,不禁動作緩了下來,再一仔細辨認,心中大驚,十四阿哥!


    他看我的反應,知道我已經認出他是誰了,向我咧嘴一笑,拿開了捂著我嘴的手。我一骨碌翻身站起,衝到簾子旁,向外探頭看了兩眼,又快速地衝了迴來,四周一打量,拖著他走到屏風後。


    兩人坐定後,我又緩了緩,心神才稍稍平複一點。


    我十分緊張,他自己卻不是很在乎,嘴巴掩在胡子裏,看不清楚,眼睛裏卻全是笑意。我壓著聲音問道:“你瘋了,竟然敢違抗聖旨?皇上命你留在京中,你居然敢隨了來?你不怕皇上生氣?”


    他輕聲笑著,並不迴答我的話,我又問道:“你幹嗎不在京城呆著?”


    他聲音沙啞地說道:“我來是要見八哥,不過四周不是皇阿瑪的人,就是太子的人,都對我很熟悉,隻怕看著背影就會起疑心,所以找你來想辦法。”


    我怔了一會,腦子裏飛快地想著今年曆史上發生了什麽事情,想了半天,卻全無概念,對於一個不是研究清朝曆史的現代人來說,頂多能知道曆史大致的走向,每年發生的具體事情,恐怕沒幾個能知道。想著要到康熙五十一年太子才再度被廢,現在能發生什麽大事情呢?隻得問道:“京中出什麽事情了?”


    他說道:“沒什麽大事情。我隻是有些事情要和八哥當麵商議,通過書信隻怕有人會截了看,再則書信一來一迴地也說不清楚,還費工夫。”


    我張嘴還想問,他說道:“具體事情說了你也不懂,就別問了。”說完後,停了停,又補充了句:“我這也是為你好。”


    我瞅著他,隻覺得他這滿臉的落腮胡子實在礙眼,忽地伸手去拽他的假胡子,他忙一側頭避開,我又去抓,他笑著擋我的手,我半真半假地說:“你不讓我拽,我偏拽。”


    兩人又打又笑地鬧成一團,我的力氣終究是不如他,又沒有練過武,


    手腕被他抓住,他笑著說:“你要拽,我偏不讓你拽。”


    我臉皺著,嘴癟著,不吭聲地盯著他,他看了我一會,忽地鬆了手,仰著頭,一副任我宰割的樣子,“得,你要拽就拽吧。”


    我立即眉開眼笑地去拽他的胡子,卻隻是做了個假動作,就收迴了手,說道:“我要想想如何才能避開所有人的耳目讓你和貝勒爺相見。”


    他眼睛裏滿是笑意,說道:“就知道你會有法子的。”猛地瞥見我的手,訝然問道:“手怎麽了?”


    我迴道:“學騎馬的時候,不小心勒的。”


    他細看了幾眼,蹙了蹙眉頭說道:“八哥該心疼了。”


    我瞪了他一眼,琢磨著該如何讓他和八阿哥相見,看到他的胡子,忽地腦子裏閃過幾個以前看電視時的畫麵,忍不住開始笑起來,越想越好笑,又不敢放聲大笑,手捂著肚子,笑得身子發軟,側趴在墊子上。


    十四阿哥不知我為何突然笑起來,拿手推了我一下問道:“笑什麽呢?”


    我強忍著笑說道:“我倒是有一個好主意,定能讓人都不懷疑。”一麵說著,一麵又笑了起來。


    他哼了聲說道:“看你的樣子,就知道定不是什麽好主意,不過說來聽聽吧。”


    我一麵笑著,一麵說道:“不如把你打扮成一個女子,即使有人看見八爺和你,任他做夢也不能想到大清朝的堂堂十四爺竟會假扮女子。”腦子裏想著以前看過的香港搞笑劇,上下打量著十四阿哥,想著他身穿長裙、塗脂抹粉、描眉畫唇的女裝扮相,已是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十四阿哥聽完,先是一愣,不敢置信我竟然對他說出這種大不敬的話,畢竟現在男尊女卑,穿女人的衣服那可是很晦氣的一件事情。過了會兒,他搖了搖頭,自己也開始笑起來,一麵伸手過來擰我的臉,說道:“今兒得整治一下你,竟敢拿我來打趣。”


    我一麵笑躲著,一麵說道:“我錯了,我錯了。”他卻沒打算饒我,俯過身子來,真要掐我,我趕忙舉著手給他看,裝可憐,“十四爺,我這手一碰就疼呢。”


    他拿我沒有辦法,隻得放過我。坐直了身子,默默想著,我看他臉色凝重,忙斂了笑意,說道:“別想了,打趣你呢。若真讓你扮了女子,我就是十個腦袋也不夠砍的,再說了這件事情也不是那麽難,隻需小心點就好了。”


    他這才表情輕鬆了起來。我看著他歎了口氣,他不解地看向我,我道:“八爺有你這樣的弟弟,其實比得了什麽都寶貴。”


    他臉色有些黯然,說道:“皇阿瑪可罵我‘不過是水泊梁山之義氣’。”康熙的話我可不敢胡亂置評,隻是不以為然地聳了聳肩膀。


    他搖了搖頭,歎道:“還以為你在宮中已經變了,沒想到還是這樣。”


    我問道:“你晚上住哪裏?”


    他說道:“隨便找哪不能過一宿呢?”說完,他起身想走,“你仔細想想,我晚上再過來。”


    我拉住他說道:“你這樣出出進進的,豈不更惹人注意?都知道我喜清靜,我這帳裏平日少有人來,不如就先呆在這裏,晚上我再設法讓你見到八爺。”


    他想了想,問道:“誰和你住在一起?”


    我迴道:“玉檀。不過你放心,我會想法子把她支開的,而且她和我感情甚好。”


    十四阿哥聽後,一麵思索著,一麵輕聲念道:“玉檀。”然後點點頭,又坐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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