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頭束縛哇哇亂叫的黑貓, 一頭緊緊捆在車把手。


    做完這一切, 祁越往車後?排座上?一靠,開始不動聲色地, 期待林秋葵的到來。


    要問為什麽拐貓?


    他的想法相當?簡單合理。


    摔了跤的企鵝可能?不愛他,不找他。


    但她始終寵愛傻貓蠢狗,天天給它們順毛。


    祁越想了想,覺得那條狗多少還有點用處,能?守夜,能?打架,得留著保護企鵝。


    於是就拐走貓。


    貓不見了,企鵝肯定著急。


    她著急了,肯定過來找貓。


    她來了,說明?她還愛他,他就可以跟著迴家。


    更完美的是,這一招還能?有效防止他本人不在時,蠢貓搶占他的位置,親近他的企鵝。


    你看。


    邏輯完美。


    無?懈可擊。


    然而——


    一個小時過去,林秋葵沒來。


    兩?小時,沒來。


    三小時,沒來。


    隨著第四五六七個小時一水兒流逝,祁越的臉色按肉眼可見的速度越來越沉,越來越臭。


    突然暴躁地踹了一腳車邊唿唿大?睡的小黑:「廢物。」


    小黑:?


    又一腳:「就知道睡,活該丟了沒人找。」


    小黑:!!


    一隻已經長大?有脾氣的貓可受不了這委屈。


    它登時炸毛抓撓。


    祁越不屑踹開。


    倆祖宗打得那叫一個雞飛狗跳,幼稚無?聊。


    倆保姆親眼目睹,這場跨種族戰爭整整持續14分73秒,最終以小黑不慎打掉一撮毛,喵嗚喵嗚憤怒刨地作為結束。


    好不容易消停下?來,祁老祖宗獲得壓倒性勝利,並不顯得高興。


    還是那樣麵無?表情靠著車窗,雙眼直勾勾望著空曠的道路,仿若一隻憔悴又陰戾的『想老婆怪』。


    日頭有點大?,車停在樹蔭下?。


    可幾縷爛漫春光越過綠葉縫隙,斑駁地灑下?來,似乎又格外偏愛這隻離奇怪物。


    他穿著潔淨鬆軟的白?襯衫,邊角塗鴉般潑濺著幾點血跡。


    脖子撲著灰。


    下?巴線條卻很好看。


    幾根手指懶懶拖著臉,睫毛根根分明?,幾乎稱得上?俊秀?


    就跟機器人洋娃娃似的又假又精緻,但凡他肯閉上?那張嘴,收斂一下?眼裏的殺氣,這不活脫脫一個絕美小白?臉麽?難怪有人願意花錢寵著慣著。


    除了脾氣不好——這可真他媽的太不好了!!


    紅黃毛照著老闆給的菜譜,保證按部就班操作沒有任何問題,硬是剁了六條排骨,殺了七次魚,次次他都?不滿意。


    第一次嫌排骨焦。


    眼珠都?不帶瞅一下?,就讓他們滾。


    第二次嫌酸,第三次嫌甜。


    第四次居然他媽說骨頭太多?這是他們能?控製的事嗎?


    魚鱗沒刮幹淨,魚刺沒挑利落。


    豆腐切得太潦草不碰,切得太細碎也不碰。


    這臭脾氣祖宗次次一副想摔碗的大?爺拽樣,也不知想起?什麽,突然停住了,收手了,改口讓他們自己吃掉。


    糖醋排骨豆腐魚湯是好吃,可誰架得住這麽吃啊?


    就一頓飯!


    一頓飯而已啊操!


    第十四次啪嘰一聲甩魚上?砧板,紅毛氣不打一處來,邊嫻熟處理魚屍,邊納悶數落:「一大?老爺們,又不是睡嬰兒床的小崽子,有什麽好嬌貴的?你說到底誰給他慣得,慣成這副欠揍的破德行?。」


    黃毛小聲:「林老闆。」


    「老子八輩子沒見過這麽難伺候的主,怎麽不餓死他得了?」


    紅毛說著說著,忽然搞不懂自己為何要忍氣吞聲幹這檔子賤活了,扭頭問:「這事你跟那小祖宗說了沒?她給多少?」


    黃毛比個數。


    行?,就沖老闆大?方。


    窮鬼紅毛一秒平復情緒,給祖宗第八次燉上?魚湯。


    灶台加柴燒火,湯汁奶白?翻滾。


    濃稠的食物香氣撲麵而來,連正在傷心破相的臭美小貓都?被勾住,忘了破相的悽慘。祁越卻莫名提不起?胃口。


    許久以前,在遇到笨蛋企鵝以前,食物在他眼裏隻是一種能?讓人活下?去的東西?。餓了就吃,吃了不死,否則就得死。


    至於食物的種類和味道,他根本不在意。


    倒計時降臨的初期,他逃出訓誡所,一路往慶城走。那會兒就更隨便了,看到什麽搶什麽,搶到什麽吃什麽。


    甭管別?人擺在店裏或者扔到地上?,東西?生的還是熟的,隻要沒被咬過,看起?來還行?,祁越就能?吃,真的敢吃。


    反正連老鼠蟲子都?吃過,這些怕什麽,又死不了。


    他正是長期過著這種骯髒流浪的生活,假如?路上?有人看到他,遠遠地便會繞路避開,滿眼看待瘟疫的厭憎。


    直到有了企鵝,有餅幹,有熱菜,有新衣服。


    祁越每次吃肉都?心情愉悅,理所當?然地以為自己愛吃肉,尤其魚肉。


    他以為肉就是肉,他對肉來者不拒。


    結果不是的。


    肉其實沒有那麽簡單,他好像始終愛的隻是企鵝給的肉,企鵝剝的肉,這才對腦殘兄弟組做的菜興致缺缺。


    ——當?然他倆確實特別?廢物也是一個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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