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幹嘛?」孟時被驚得差點跳了起來。


    顧遲秋卻不為所動,脫下外衣扔地上,一步步往孟時逼近的同時,輕鬆拉開了褻衣的繩結。


    「顧遲秋,你停下。」孟時退無可退,用手擋住了眼睛。


    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男人明明跟她一樣高,卻好像投下了巨大的影子,孟時緊張地閉著眼不敢動彈,剛才想好的談判話術全都蒸發無蹤。


    「四娘,為什麽要遮住眼睛?」手被握住,一點點堅定地挪開。


    「你把衣服穿好。」孟時道。


    「嗯?」男人嗓音低沉,尾調上揚,似是透露出絲絲疑惑,「睜開。」


    「男女授受不親,你別靠這麽近。」孟時道。


    對麵一愣,低軟地威脅卻如一道響雷:「孟四娘,剛才的話你再說一遍?」


    孟時這才想起來他們倆哪有什麽授受不親,立刻調轉話鋒:「我們在談出攤的事情,你脫什麽衣服?」


    「我在自己的家,自己娘子麵前換衣服,怎麽了?」顧遲秋語調森冷,明明是曖昧的話,他卻蘊著怒意,「孟四娘,你是不是覺得自己獨來獨往也沒有問題,我不會擔心你?你眼裏還有我這個夫君嗎?」


    孟時仿佛聽到了顧遲秋磨牙的聲音。


    她從指縫裏偷偷瞄了眼顧遲秋,發現他早就已經退開,褻衣也穿得整整齊齊,神色不善地站在兩步之外。


    孟時衡量了半秒,決定先裝慫:「我眼裏自然是有你的。」


    「你保證?」顧遲秋淡淡看她一眼。


    「我保證!」孟時立即道,隨即打算提出自己的條件。


    誰知顧遲秋完全不給她機會,裝模作樣地將外衣從地上撿起來,抖一抖,放在床尾,同時說道:「你我成親半月有餘,是時候該同房了。」


    他一邊說,一邊取來一條幹淨的外衣,慢條斯理地穿上。


    光線太暗,孟時也沒瞧清楚他的動作,隻看見他柔韌的腰因為穿衣服的緣故左右擺動,最後被外衣腰上的繩帶束縛,左側腰線上嵌入了一個幹練簡潔的繩結。


    他們一開始的議題是什麽來著?


    孟時腦子裏一團漿糊。


    「明日叫蔡阿蠻去西家鎮,我們去茶棚。」顧遲秋道。


    「啊?」孟時腦筋慢了半拍。


    「今天太晚了,讓蔡阿蠻留宿,你跟娘住西屋,我跟他睡主屋。」顧遲秋道,「我會跟娘說,明日起,你搬迴西屋。」


    說完,顧遲秋不給她反駁的機會,拉開門大踏步出去,繼續剛才沒有揉完的麵團。


    孟時在原地站了三秒,突然醒悟。


    被顧遲秋套路了!


    顧遲秋換個衣服的功夫,不僅更改了明天的分工,還強製她搬迴西屋,而她竟然無從反駁。


    孟時此刻的氣真是比大號樂事薯片裏的還多。


    奈何顧遲秋的分配也沒問題,除了他放心一個八歲孩子單獨去西家鎮叫賣,卻不放心她一個大人以外,其他都很合理。要達成最後一天的目標銷售額必須顧遲秋的配合,孟時決定隻要不再觸及原則問題,她就先忍著。


    翌日,蔡阿蠻背著一簍煎好的蔥油餅獨自前往西家鎮,孟時則跟顧遲秋一起,在辰時末刻抵達了小瓦村外的茶棚。


    經昨天打出了名氣,來往的挑夫們都知道茶棚裏多了一個賣蔥油餅的小娘子,那餅酥脆香軟,料放得很足,比那硌牙的雜麵餅子不知道強了多少,但凡手上不是太緊的挑夫都選擇來孟時這裏買餅充飢。


    今天少了蔡阿蠻幫忙,孟時忙得腳不沾地。


    彈幕卻看熱鬧不嫌事大,在催她講昨天晚上的事情。


    昨天跟顧遲秋吵架的時候已經下直播了,但孟時一早起來沒忍住,在直播間裏吐槽顧遲秋的獨裁。


    以往早上的直播間都比較冷清,因為孟時的瘋狂吐槽,許多粉絲聞訊趕來,瓜子板凳齊全,等著聽孟時講故事。然而還沒來得及開講,孟時已經從辰時末刻忙到了未初。


    最忙的時候總算過去,孟時一屁股坐長條凳上,灌了兩大碗茶水。


    「喝慢點,別嗆著。」顧遲秋按住她又要去倒茶的手。


    孟時瞄他一眼,倒是沒有再去倒茶,但也不搭理她。


    顧遲秋賠著笑,溫柔道:「我瞧旁邊有賣鹹肉的,上次買的鹹肉給了嚴老伯他們,今日再買些迴去做湯如何?」


    「可以,再弄點冬筍,我要吃醃篤鮮。」孟時道。


    顧遲秋掏錢的手一頓,冬筍主要生長在南方,這裏壓根不產。


    「用別的筍成麽?」他低聲哄道,「鄰縣特產的竹筍也很鮮嫩,正是時鮮,我明日跑一趟去給你買。」


    「那算了。」孟時興致蔫蔫。


    顧遲秋吃了個癟,打算換個方式討人開心。


    一輛馬車在茶棚邊緩緩停下,一名俊朗青年跳下車道:「店家,來三碗熱茶。」


    孟時和顧遲秋都聞聲望去,卻見來人正是白二郎。


    他要了三碗熱茶,所見卻隻有他和車夫,孟時瞄向車廂,以白二郎的一貫德性,這第三碗茶的去處就不言而喻了。


    是那位知縣夫人嗎?


    還是更早前見到的嗲嗲女?


    彈幕也瞬間炸響,終於暫時放棄了孟時的瓜,轉而吃起了白二郎的。


    顧遲秋望了眼,轉進茶棚裏,不多會兒拿了一籃子剛煎好的蔥油餅出來,目測約有六十多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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