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五年九月,劉邦拿下燕地,班師迴朝。


    洛陽城內,百姓早已得知捷報,紛紛湧上街頭,夾道歡迎漢軍凱旋。


    街道兩旁,人聲鼎沸,鑼鼓喧天,劉邦乘坐的禦駕緩緩駛入城門。


    禦駕兩側,大將軍韓信麵色平靜,對周遭震耳欲聾的歡唿、鑼鼓,似聽非聽,眼神淡漠地直視前方,手中韁繩鬆鬆搭著,任由馬匹前行,仿佛這沸反盈天的熱鬧與己無關。


    衛將軍呂澤緊跟其後,身著熟銅戰甲,紅色盔纓隨風飄動,目光沉穩而堅毅,不時掃視著周圍,以防突發狀況。


    禦駕之後,陳平一襲玄色錦袍慵懶地跨坐在馬上,單手隨意地扯著韁繩,領口微敞,袍角肆意飛揚,勾起的唇角透著些許玩味。


    軍隊的後麵,郭蒙蓬頭垢麵,形容憔悴地坐在囚車之中,雙手被鎖鏈束縛,每一次晃動都引得鎖鏈嘩嘩作響。


    郭蒙雙眼凝視著遠方,眼神時而空洞,時而閃過一絲不甘,往昔在戰場上的意氣風發已蕩然無存,隻剩這落寞孤寂的身影,隨著囚車的顛簸,一步步邁向未知的命運。


    而離囚車不遠的地方,蔡兼身著一襲暗紋黑袍,端坐在一匹棗紅駿馬之上,麵龐緊繃,眉頭緊鎖,目光似有若無地掃過囚車,手中韁繩下意識地攥緊,那強裝鎮定下的惶恐,正一點點啃噬著他的心。


    “你聽說了嗎?”


    此時囚車旁的士卒對其同伴壓低聲音道:“蔡大人將此番殺降的罪責全都推在了郭將軍身上。”


    “我也聽說了。”一旁的同伴點頭輕和:“我一開始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聽你這麽一說,怕是確有其事了。”說著該士卒話鋒一轉:


    “隻是郭將軍與蔡大人通常一起議事,蔡大人還是郭將軍的嶽丈,殺降這麽大的事,蔡大人會不知道?”


    “你我能想到的,他們這些大人物怎會想不到?”另一個士卒挑眉湊近同伴:“我聽聞是郭將軍撞破了蔡大人的什麽機密事兒,這才被……”


    他頓了頓,隱晦地使了個眼色,同伴心領神會,神色驟變,隨即緩了緩心神歎息道:


    “不管怎樣,郭將軍這迴怕是兇多吉少了,咱往後做事也得睜大眼睛,別不明不白成了替罪羊。”


    “小點聲。”另一士卒提醒道。


    他們的對話,一字不落的落在了囚車裏郭蒙的耳中,他放在柵欄上的雙手下意識地收緊,指關節微微泛白,旋即又緩緩鬆開,鐵鏈碰撞的輕響淹沒在囚車行進的轆轆聲中。


    郭蒙的眼眸深處極快地劃過一抹怒色,卻又迅速被一片深沉的平靜取代。他抿緊雙唇,臉上的肌肉幾不可察地緊繃了一下,便恢複了常態,好似剛剛聽到的隻是無關緊要的閑話。


    被提醒的那個士卒,下意識地看一眼郭蒙,但在看到其平靜無波的麵容時,不覺長歎一聲,隨後無奈地搖搖頭,手中長矛無意識地在地上戳了戳,濺起些許塵土四散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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