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戚夫人的身影出現在宮門的那一刻,佩蘭瞬間大喜,立馬驚唿出聲:“夫人!”


    若華被佩蘭這突如其來的一嗓子嚇得一激靈,差點一頭撞在了博古架上,隨後便看見佩蘭直接迎了出去,跟陣風似的。


    待二人進屋,若華趕忙奉了茶水上前:


    “夫人若是再不迴來,佩蘭可要望眼欲穿了。”若華說著將水遞給戚夫人:


    “夫人怎得今晚迴的遲了?”


    “路上碰到劉長使,聊了幾句。”戚夫人接過茶水飲了幾口。


    佩蘭上前為戚夫人更衣:“她不是皇後的人麽?之前皇後罰夫人抄寫宮規時,她可沒少幫腔。”


    若華立馬認同:“佩蘭說得是,她與蔡美人,哦不,是蔡良人,可是天天往皇後宮裏跑,比所有娘娘都積極。”


    “她與蔡良人關係很好?”戚夫人看一眼若華。


    “那倒沒有!”若華聞言笑道:“夫人有所不知,自打這蔡良人入宮,劉長使的日子可不好過了,上迴在皇後宮裏,蔡良人可是當著皇後的麵給了劉長使一巴掌,這在宮裏都傳開了。”


    戚夫人微微點頭,這事兒她也聽說了,隻是不知原委。


    “夫人閉門謝客那幾日,蔡良人獨占聖寵,便對獨守宮門的劉長使冷嘲熱諷,還說自己伺候皇上累及腰身,問劉長使法子。”若華說著努力忍下笑意繼續道:


    “劉長使一貫自視清高,怎受得此等屈辱,便迴了蔡良人一句,熟料蔡良人當場便惱了,揚手便是一巴掌扇在了劉長使臉上,直接將劉長使給扇悶了。”


    若華一邊說,一邊聲行並茂的演示,惹得一旁的佩蘭直接失笑:


    “你這才華,不去為太上皇賀壽,倒是可惜了。”


    若華沒有理會佩蘭的打趣,於是看向戚夫人道:“宮人皆說劉長使清高,可奴婢總覺得她清高的不倫不類的。”


    戚夫人聞言看一眼若華:“接著說。”


    “若是真清高,便隨了那虞美人,誰也不搭理便是,何苦舔著臉還要挨打呢?”若華說著繼續道:


    “奴婢私下裏聽宮人說,自劉長使入宮至今,皇上竟一次都未去過她宮裏。”


    戚夫人聞言淡淡道:“本宮記得她是與叔良人一批入宮的?”


    “是!”若華點頭:“為此,蔡良人沒少拿這事兒取笑劉長使,劉長使礙於皇後麵子,麵子上對其一再忍讓,估計心裏早就氣壞了。”


    “那皇後呢?對劉長使是何態度?”


    “皇後自然是更偏愛蔡良人,就是上迴那一巴掌,明明是劉長使受了委屈,皇後卻絲毫沒有責怪蔡良人的意思。”


    戚夫人若有所思,良久:“你可知劉長使的來曆?”


    若華搖頭:“這個奴婢不知,劉長使宮裏的人口風很緊,奴婢隻知其是陳縣的縣令推薦進宮的。”


    “陳縣縣令推薦?”戚夫人似有些意外,一個小小縣令,竟有資格向後宮推薦佳人?更令人費解的是,皇上居然還接納了。


    可是,既然已經接納,為何又置之不理呢?


    “劉長使出生低微,宮裏的娘娘們都不大與其走動。”若華繼續道:“夫人去蘄縣探親的那段日子,劉長使開始頻頻出入皇後宮中,晨昏定省,從不缺席。”


    “先前不去麽?”


    “一開始,她與同位分的江長使走得還算親近,但後來不知怎的,江長使與叔良人走一道去了,漸漸疏離了劉長使。”若華說著不覺輕歎道:


    “不過想來也是,叔良人心無城府又位分高,換誰都會選擇叔良人的。”


    戚夫人不語,佩蘭端來溫水為戚夫人梳洗,若華從旁伺候,在為戚夫人擦手時,無意中瞧見戚夫人手背上的泥痕,不由地自言自語道:“夫人在尚方做衣,怎會沾染上泥土的?”


    戚夫人眸光微動,沒有說話。


    佩蘭此時取來香膏仔細地塗抹在戚夫人手上,若華則起身去收拾換下的衣服,


    “夫人,奴婢記得夫人出宮前佩著香囊,怎得香囊找不到了?”


    “路上丟了。”戚夫人淡淡道。


    “丟了?”若華大驚:“可是香囊裏麵還有夫人在蘄縣求得的平安符呢。”


    戚夫人看一眼若華:“許是落在尚方了,你替本宮去找找。”


    “喏!”若華應罷便趕緊出了屋子。


    待若華走後,戚夫人看向佩蘭:“你去信讓姑姑去一趟下邳軍營,找到李左車,向他調取陳縣縣令的所有資料,包括劉長使在內的相關信息。”


    “夫人可是覺得劉長使的身份有異?”佩蘭忍不住開口詢問。


    戚夫人點頭:“倘若劉長使真是陳縣縣令舉薦入宮的,那本宮倒是好奇是什麽樣的縣令能有這麽大的麵子,能越過永巷令直接向皇上舉薦佳人?”


    佩蘭了然:“夫人所言甚是,奴婢這便飛鴿傳書給戚姑姑。”


    “明兒個再傳吧,時候不早了。”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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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蘄縣戚府,戚鰓正在堂上用午膳,戚姑姑突然進屋,一把將打包好的行禮扔在了戚鰓跟前:


    “你到底出不出力,給個準話。”


    “胡鬧。”戚鰓被戚姑姑突如其來的行禮嚇了一跳,隨即放下碗筷怒視戚姑姑:“小的不懂事,你做長輩的也不懂事麽?”


    “什麽大的小的,那是宮裏的夫人,北地的將軍。”戚姑姑氣哼哼道:


    “你一個蘄縣都尉,跟這擺什麽譜呢,我來隻是通知你,私兵這事兒沒得商量,你要麽出錢,要麽出人,你挑一個。”


    “我不挑。”戚鰓氣得放下筷子:“他們這是在拿祖宗的基業開玩笑,一旦事發,我戚氏一脈便結束了,你讓我挑什麽?挑棺材嗎?”


    “我看你是越老膽子越小了。”戚姑姑聞言一屁股在戚鰓對麵坐下:


    “你知道懿兒在宮裏過得是什麽日子嗎?那個呂雉,恨不得將懿兒給生吞活剝了,你的女兒你不心疼,我還心疼呢。”


    戚鰓被戚姑姑訓得麵紅耳赤:“誰說我不心疼了,事急從緩,有皇上在,即便皇後有心,也不敢拿懿兒怎樣。”


    “你還想要懿兒怎麽樣?”戚氏聽得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她差點死在了蕭縣,你就等著收屍嗎?”


    “你——”戚鰓被氣得說不出話,一拍桌案起身便走。


    “你站住!”戚姑姑隨即起身冷喝:“哥哥當真如此無情?”


    “我不會拿祖宗的基業做賭注。”戚鰓背對著戚氏,聲調低沉。


    “活人哥哥不管,非要守著死人度日?”戚氏冷笑一聲:“既然哥哥如此執著,那便拿妹妹的性命祭祖吧。”說罷,戚氏直接拿起蘭錡上的劍往戚鰓跟前一橫:


    “既然早晚是個死,哥哥直接給個痛快!我就等著看活人都不在了,哥哥拿什麽守祖宗基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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