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阮一窒,隻覺得有東西堵在嗓子裏,什麽話也說不出來。


    裴樾的手伸進外套口袋裏,他摸到那個裝有戒指的盒子,眼皮輕顫了下,他怔了片刻,最後不動聲色的移開手,掏出那張銀行卡來。


    “這張銀行卡副卡留給你,沒設密碼,不限額度,你可以隨便刷,仔細想想,我們倆個在一起的這段時間,我好像也沒有送過你什麽禮物,我可能確實不會愛人吧,我很抱歉,沒能對你更好一點,讓你對我失望了。”


    裴樾看似很平靜的說了這番話,實則內心早已激起了驚濤駭浪。


    “我不要你的卡!”溫阮不敢看他,她執拗的背過身去,淚水卻早已濕透了整張臉。


    裴樾聽出她聲音裏的哽咽,他的心開始隱隱有些泛疼,疼到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他突然有種想立刻把她抱到懷裏的衝動,他唿吸凝滯,他的手緊緊攥成拳,似是忍了又忍,最後,他還是忍住了。


    既然他說了尊重她,放開她的手,就要說到做到。


    裴樾掩下情緒徑直走到床邊,把那張銀行卡放到床頭櫃上,他看著溫阮的後背,臉上依舊是寵溺溫柔的聲音。


    “你不用替我省錢,這是我目前唯一能滿足你的,我可能窮的也隻剩這個了。”


    他臉色灰白,臉上不經意的流露出幾分自嘲,他頓了下,補充道:“還有,你腸胃不好,以後記得不要再湊合吃那些沒有營養的東西,照顧好自己。”


    “……”溫阮害怕自己一開口就會哭出來,她死死咬主唇,沒有說話。


    “溫阮!”


    裴樾喉結滾動了下,最後喊了一聲溫阮的名字,像是在極力克製自己的情緒。


    “我走了。”


    他說完,轉身往外走,他的腳步很沉重,他每走一步,好像都承載著無數的愧疚和不舍,最後他走到門口的時候,他再次深深的看了眼溫阮,狠下心來,走出了房間。


    過了幾秒,溫阮聽到房間輕輕的關門聲,她突然感覺身體裏十分重要的那部分,隨著裴樾的離開瞬間剝離而去。她的心頓時空了,她把自己蜷縮在被子裏,她那泛紅的眼淚漸漸蓄滿了眼淚。


    她的牙齒緊緊咬著嘴唇,胸膛劇烈的起伏著,她想要控製自己的情緒,眼淚卻是嘩嘩的越湧越多,她索性閉上眼睛,肆無忌憚的抱頭痛哭了起來。


    ————


    淩晨一點,譚秀芬看到裴樾書房裏的燈還亮著,她頓時憂心不已,麵色凝重的長長的歎了口氣。這孩子自從海城迴來後,就開始變得更加沉默,工作狂了,他整日整日的忙工作,譚秀芬看在眼裏疼在心裏。


    他剛從海城迴來那天,就麵色平靜的跟她說了他和溫阮分手的事。這幾天他整個人看上去一切正常,沒有太大的情緒波動,他每天正常工作,正常吃飯,甚至還可以跟她談笑風生,可是他瞞的過別人,瞞不過她。


    當年蘇意跳樓自殺以後,他就是這副樣子,仿佛無事發生,其實已經心痛到不能唿吸,她其實希望他可以徹底爆發出來,也好過這樣悶在心裏,隻怕早晚會悶出病來。


    譚秀芬站在一樓客廳等了好久,直到他書房的燈關了,她這才放下心來,迴了房間。


    以此往複許久,譚秀芬總是悄悄的陪著他一起熬夜,直到有天,她因為疲累路沒走穩,一不小心直接從樓梯上栽了下去。


    譚秀芬年紀大了,她就算身體再結實,也已經是八十多歲的年紀,尤其是這一摔,差點要了她的命去。


    裴樾發動了京市最有權威的專家團隊救治她,她在重症監護室裏躺了一周才總算是轉危為安,撿迴了半條命。


    譚秀芬醒來後,她看到裴樾整個人瘦了一大圈,滿臉憔悴,眼下烏青,頓時心疼不已。


    她躺在病床上,撫摸著裴樾的臉頰,心疼的說道:“孩子,你別擔心,奶奶沒事了。”


    裴樾瞬間掉出淚來,他緊緊迴握住譚秀芬的手,害怕的說道:“奶奶,你可嚇死我了,幸虧你沒事,不然你讓我怎麽辦,在這個世界上你是唯一在意我的人了,奶奶,你就算是為了我,也要好好保重自己好嗎?”


    “傻孩子,奶奶現在可舍不得走,我還要看著你結婚生子呢,我可不放心留你自己孤單的在這個世界上。”


    裴樾眼眸微閃,猶豫再三,他說了句:“奶奶,他從國外迴來了。”


    譚秀芬麵上隱隱有些驚訝,不過很快轉瞬即逝,她眸光流動,平靜說道:“樾兒,你去叫他進來,我想單獨跟他說幾句。”


    裴樾點點頭,麵色微沉的走出了病房。


    很快,一個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就走了進來,他怯生生的滯在門口,微微低垂了頭,渾身上下止不住的輕顫,似乎是在極力隱忍自己的情緒。


    過了好久,他才鼓足勇氣抬起頭來。


    譚秀芬和他的視線瞬間對上,她眼底苦澀的淚水頓時湧了出來。


    “兒啊,我的兒啊,你快點過來,讓媽好好看看你。”譚秀芬張開雙臂歡迎他。


    男人見狀,瞬間百感交集,他幾步跑到譚秀芬麵前,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愧疚的說道:“媽,你這不孝子迴來了。”


    隨即他們倆個抱成一團,擁摟著痛哭了起來。


    半個小時後,譚秀芬擦了擦眼角的淚,正色問道:“你都迴來了,那說明我的病情很嚴重了,我還有很多未完成的事要處理,你就直接告訴我,我的時間還有多久。”


    裴祈紅著眼圈,低垂了頭,小聲迴道:“醫生說最多不超過半年。”


    譚秀芬倒是還算看的開,她已經活到這把年紀了,老天已經很眷顧她了,她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裴樾,


    他們父子親情緣淺,她隻要一想到,她走後,就剩下他一個人孤孤單單的留在這個世界上,就揪心不已。


    她眼眸深深,在心裏漸漸打定了主意。


    晚上,譚秀芬裝做沒事人似的,不經意的拋出自己想說的話:“宜市海家的女兒托人說想要認識你,她愛慕你已久,樾兒,你怎麽看?”


    裴樾削蘋果的手微頓,不過他很快恢複原狀,繼續削蘋果,譚秀芬見他不說話,不想再勉強他。


    裴樾把削好的蘋果遞到她手上,隨即笑了笑:“奶奶,我沒意見,我願意跟她見麵。”


    “樾兒,你真的願意?”


    “嗯,我也到了該結婚的年紀,不認識女孩怎麽結婚。”


    裴樾說的雲淡風輕,他其實後麵還有一句話沒說出口,如果他不能娶到自己心愛的女人,娶誰又有什麽分別。


    他的這一轉變,譚秀芬知道他是為了她,她說不清這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她隻清楚,他像極了她的母親,偏執己見,他和溫阮確實不合適,有時候往往越相愛越在意對方,越注定不能幸福。


    她隻盼著裴樾以後能找個性格開朗活潑的女孩,可以包容他的,興許以後的日子能好過些。


    三天後,裴樾和海馨見了麵,海馨確實是個活潑有活力的女孩,她就像一個充滿能量的小太陽,裴樾雖然對她沒感覺,但是也從她身上感受到了青春的朝氣。


    裴樾平時工作很忙,他沒時間陪她,她就一趟一趟的從宜市跑來京市找他。


    她常常會帶一些小零食給他吃,拿一些他沒見過的好玩的小玩意兒逗他開心,給他講一些有趣的見聞給他聽。


    很快京圈太子爺和宜市第一名媛千金談戀愛的消息就迅速傳遍全城,人們都稱他們是門當戶對,天作之合。


    唯獨不知道這個消息的是溫阮,整整半個月時間,她都憋在家裏沒有出門


    等沈曼再見到她,隻見她整整瘦了一大圈,往日白皙紅潤的臉上,變得憔悴煞白,一雙漂亮的杏眼也紅腫不堪,眼中泛起絲絲血紅,一看就是好多天都沒有睡覺熬的。


    沈曼看著她,想著她親自告訴溫阮這件事,總好過溫阮從別人嘴裏知道。


    她猶豫再三,看著溫阮小心翼翼的說道:“阮阮,裴樾他有新戀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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