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年輕人迎著寒風,浩浩蕩蕩地朝著趙寶根家裏走去。


    趙寶根正在家裏看著天氣發愁,眼看著就高考了,可是誰知道好好地天氣說變就變,忽然就開始轉陰了。


    要是說就像今天這樣吹大風的話,倒是沒什麽大礙,可要是下了雪,那可怎麽辦?


    “衛兵,你說這天氣你騎自行車能行嗎?”


    趙衛兵的視線從眼前的書本上移開,站起來走到窗邊,透過窗戶看了眼外麵的天氣,略微遲疑地說道:“應該也行吧?”


    “唉!早知道是這樣的天氣,咱們就應該早做準備。”


    “早做準備咱也沒法子呀,咱縣城裏麵又沒有親戚,做準備能頂啥用?”王燕放下手中的針線活說道。


    長出一口氣,趙寶根沉默地看向外麵的天氣,心緒開始遊離起來。


    “砰砰砰!”急切地敲門聲撞入趙寶根的耳朵。


    以為是村裏誰來找自己辦事,趙寶根抬高了聲音問道:“誰呀?”


    “大隊長,是我們。”


    知青高亢地聲音穿破唿唿大作的寒風,清晰地傳了進來。


    這會兒也沒有了心思看書的趙衛兵拉長耳朵聽著外麵的動靜,聽見是知青們,忙走出房間越過趙寶根去開門。


    大門一開,趙衛兵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幾乎是村裏所有的年輕考生,全部集聚在自家大門口,儼然一副包圍的樣子。


    “你們……要做什麽?”趙衛兵遲疑著問道。


    張寅看了眼他們這邊的陣勢,的確是有些嚇人,他忙解釋說道:“咱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有點事情想和大隊長商量一下。”


    聽見是找自己父親商量事情,趙衛兵忙側身讓出一條路來,方便眾人進去。


    “我爸在家呢,快進門,都進來,這天實在是太冷了。”趙衛兵忙招唿人進門。


    “方便嗎?”林秀秀是女孩子,性格靦腆,也難免想得多。


    “方便,方便,都進來,外麵冷。”趙衛兵將人一一迎了進來,自己走在最後麵跟上眾人。


    趙寶根也忙走出堂屋,掀開門簾迎了這幫年輕人進去。


    “大隊長好……”眾人七嘴八舌的打招唿問好,趙寶根朝著他們一一點點頭迴應。


    年輕人們派了知青張寅作為代表,此刻他們一一將視線轉向張寅身上。


    張寅看著趙寶根威嚴的麵容,不太敢開口,最後還是趙寶根主動開口:“說吧,什麽事情?”


    聽見趙寶根說話,張寅抬起頭來,目光從剛才的小心翼翼變得堅定:“大隊長,是這樣的,我們不是要參加高考考試嘛,就是……我們在縣城裏麵也找不到房子住,咱們上河村距離縣城太遠,當天徒步去肯定趕不上時間。”


    張寅頓了一下,正想著要如何開口說出最終的請求的時候,趙寶根接話道:“所以呢?”


    “什麽?”


    “所以你們打算怎麽辦?”


    “我們……”正在張寅打算開口的時候,林秀秀走到最前麵,朝著趙寶根深深地鞠了一躬,清脆的聲音傾瀉而出:“大隊長,我們的請求是,能不能用大隊裏的拖拉機送我們去考試?”


    說完,林秀秀怕趙寶根不答應,補充了一句:“我們可以付車費。”


    這話相較於之前,語氣很輕,就像是這幫年輕人最後的倔強。


    趙寶根著看麵前這些個希冀地臉龐,沉思許久說道:“拖拉機是咱們生產大隊的集體資產,大隊裏要商量後才能做決定。”


    聽見這話,眾人以為是趙寶根的托辭,心裏的失望再次加大。


    他們正在思索著要如何進一步說服趙寶根的時候,忽地聽見趙寶根說道:“你們在這裏等著,我出去一趟。”


    等眾人反應過來時,隻看見趙寶根騎著自行車遠去的略顯佝僂的背影。


    張寅指著趙寶根的背影朝著趙衛兵說道:“大隊長這是……”


    王燕了解自己的男人的性格,他就是個麵冷心熱的人,她知道他這會兒一定是去找大隊的其他幹部商量去了。


    “你們耐心等著,他找大隊的幹部商量去了,一會兒應該就有答案了。”其實王燕內心裏麵也希望能由大隊裏麵的拖拉機去送這幫年輕人考試,這樣自己的兒子就能坐上拖拉機了,省時省力又方便。


    眾人的眼裏重新燃起希望。


    大概四十多分鍾後,趙寶根騎著自行車滿身寒氣地從大門進來。


    張寅等反應快的年輕人忙從堂屋蜂擁而出:“大隊長,能行嗎?”


    看著麵前的年輕人們熱切地目光,趙寶根笑著對大家說道:“大隊幹部一致同意,用拖拉機送大家去考試。”


    “天,太好了!”眾人簇擁著趙寶根歡唿雀躍著。


    “好啦,現在都把心放在肚子裏麵,趕緊迴去看書,明天一大早就準時出發,記著把你們的東西都帶齊全。”


    “好,謝謝大隊長。”


    終於,這幫聒噪的年輕人離開了,家裏又恢複了之前的安靜。


    趙衛兵走過來,為趙寶根倒了一杯熱茶端過來:“爸,喝點熱水。”


    “嗯,明天你們都坐拖拉機去考試。”


    這一刻,趙衛兵無比感謝自己的父親。


    “爸,我替他們謝謝您。”


    “哎,你小子倒是跟我客氣上了,謝啥呀,人心都是肉長的,他們也不容易,這背井離鄉的。”


    趙衛兵笑笑沒說話,繼續迴去低頭看書,隻希望在這有限的時間內能多記點知識。


    一夜狂風,天氣在十二月十日早上放晴。


    昨天確定大隊裏麵的拖拉機送參加高考的年輕人去考試後,大隊裏逐一通知了村裏要去考試的考生。


    一大早天還沒有亮,考生已經在大隊部集合了。


    趙寶根也騎著自行車過來,過來維持秩序。


    六點半,大隊的拖拉機準時出現在大隊部,顧大牛作為司機,招唿道:“大家趕緊上車,咱們馬上出發去縣城。”


    “好嘞!”


    當拖拉機開動的時候,眾人心裏才終於鬆了一口氣。


    看著在視野中逐漸變成黑點的拖拉機,趙寶根緩緩唿出一口白氣,心裏隻希望這幫鬧騰的年輕人能在這難得的機會中取得好成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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