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昊打眼一看,瞬間明悟。


    這些百姓衣衫破爛,瘦骨嶙峋,就算沒有外掛也能看出,他們是烏江水患的災民!


    跪成一片的百姓們紛紛喊冤,“大老爺,我們真的不是搶匪,而是受了水患的災民,因為實在餓得不行,走投無路,這才背井離鄉外出尋活路的啊。”


    魏勇剛要把老頭兒拽開,楚昊擺了擺手,皺眉道,“烏江水患,朝廷已經知道,早就撥發了足夠的賑災糧,足夠災民堅持到明年春耕,爾等不在家鄉重建家園,卻結隊私逃,依本官看,爾等必是懶惰成性之徒!”


    為首老者聞言嚇了一跳,再次哭喊道,“青天大老爺,冤枉啊!”


    “水患過後,縣裏的確施粥救濟,還讓我們在原來的地方蓋房子。”


    “可是縣裏每天隻給我們一早一晚兩頓粥,那粥稀得沒幾粒米不說,還放了不少砂子,我們一天吃不飽飯,還要天天出工幹活,哪能受得了啊?”


    “我們實在是堅持不下去,要不然,也不會背井離鄉找活路啦!”


    什麽?!


    楚昊聞言一怔,迴頭看了呂慧一眼。


    呂慧倒沒覺得有什麽不妥,在他耳邊低聲道,“大人有所不知,每年各地遇到水災,地方官賑災時都會往粥裏摻砂子,一方麵節省糧食,一方麵也是怕有人冒充災民濫竽充數,這基本已經形成了慣例。”


    楚昊沉默了。


    上一世曆史書中就有過這種記載,當時他也覺得什麽不妥。


    可當他現在親眼看到跪倒在地上的三十多個災民淒苦無狀的樣子,心裏還是受到了相當大的震撼。


    下民易虐,上天難欺。


    曆陽地方官,乃至各大世家眼中隻有利益,對這些百姓的死活,根本不在乎。


    楚昊自身難保,就算再心軟,也救不了這麽多災民。


    可他離京前,弘業帝千叮萬囑,要他辦好賑災事宜,盡量避免民變事件發生。


    結果剛剛離開曆陽郡城不到半天,就遇到了這些活不下去逃跑的災民,情況比他想象的明顯更糟啊!


    楚昊不表態,麵前三十多個災民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除了一道道抽咽叫屈聲,就隻剩下無邊惶恐了。


    對魏勇等護衛官兵來說,這些災民就是純純的流民,而且極有可能威脅到欽差大人的安全,因此,對這些災民最恰當的處置,就是押到官府治罪,但這也要等著楚昊發話才能行動。


    呂慧一直在觀察著楚昊的表情,見他沉默不語,心中沒來由的有些發慌。


    果然,隻片刻時間,楚昊再次抬頭。


    “魏校尉,麻煩你帶人押著這些災民,與本官一同前往梁山。”


    “大人饒命啊!”


    “大老爺開恩哪!”


    災民們慌了,不停求饒。


    楚昊卻不再說話,轉身上了馬車。


    車隊繼續前行,呂慧忍不住問道,“大人打算如何處置這些災民?”


    楚昊不答反問,“先生覺得呢?”


    “這些災民私自離鄉,若不加以控製,極有可能成為流民,甚至被人鼓動嘯聚山林,成為隱患,最好的辦法,當然是交給官府處理。”


    見楚昊沒有迴應,呂慧急了,“草民知道大人心地善良,但您已經得罪了曆陽官員,倘若因一時心軟,讓他們抓了把柄,後果不堪設想啊!”


    “嗬嗬,先生多慮了。”


    楚昊微微一笑,看著對方的眼睛正色說道,“本官既然已經投靠了五殿下,心裏就隻有五殿下的利益,豈敢輕易行差踏錯?”


    呂慧靜靜地聽著。


    然而——


    完了?


    本想追問下去,可見楚昊已經閉起了眼睛,隻能作罷。


    接下來的路上,又碰上了三撥逃出來的災民,到了傍晚,隊伍停下,就地紮營。


    看著周圍滿臉恓惶的災民,楚昊派人把魏勇叫了過來。


    “魏校尉,這一路上接收了多少災民?”


    “迴大人,一百三十七人。”


    楚昊點了點頭,“麻煩魏校尉跟兄弟們說一聲,勻出一半幹糧出來給那些災民。”


    “這——”


    見魏勇露出難色,楚昊又補充了一句,“跟兄弟說,到了梁山縣,本官每人補發一兩銀子。”


    魏勇聞言眼前一亮,“末將遵命!”


    一點幹糧換一兩銀子,這麽劃算,沒人不同意。


    小莊抱著尚方寶劍扁了扁嘴,低聲抱怨道,“幸好明天上午就到了梁山,要不然咱這點銀子很快就沒了……”


    臨行之前,楚昊厚著臉皮從弘業帝那兒要了五百兩銀子。


    結果還沒到梁山縣,就剩下二百多兩了。


    錢不經花呀!


    不知不覺間,楚昊把目光落在了呂慧身上。


    呂慧眉頭一跳,“大人,您別看我,草民隻是個窮酸而已。”


    “嘿嘿,先生誤會了,本官隻是想麻煩先生聯係下呂四公子而已。”


    “大人想向呂家求助?”


    呂慧當即搖了搖頭,“大人最好還是打消這個念頭。


    實不相瞞,鹽引派發結束之後,草民奉命聯係過一次呂四公子,結果——”


    這件事,楚昊早就知道了。


    成殷以為借著鹽引派發一事,向呂家示好,以為能夠得到丹陽呂氏支持。


    結果呂家在鹽引派發一事上雖然占了便宜,卻翻臉不認人,並沒有明確表明是否支持成殷。


    楚昊不在意地笑了笑,“先生隻需想辦法把呂四公子請過來即可,如果呂四公子問起來的話,先生就說,本官打算和他談談那超額的三十萬鹽引的事兒。”


    話說到這個份上,呂慧自然不好再反對,當即修書一封,派侍衛連夜送了出去。


    至於呂輕侯到底會不會來,那就不是他關心的了。


    隔天早上,眾人簡單吃過,再次啟程。


    將近中午時分,終於趕到了梁山縣。


    不過,楚昊卻讓車隊在梁山縣城十裏外停了下來。


    “秦侍衛,麻煩你把陳伯叫過來。”


    陳伯就是楚昊遇上的第一夥災民為首老者。


    很快,人被帶到了麵前。


    經過詢問得知,陳伯原先所在的清河村,距離這裏隻有五裏路,而他們那夥人也正是從那裏逃出來的。


    “秦侍衛,你和陳伯在前麵帶路,咱們直接去清河村看看。”


    “魏校尉,麻煩你派人到梁山縣衙通報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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